闲枕诗书静听雨
□ 杜明芬(仪陇)
盛夏的故乡,细雨迷蒙。微风翻过泛黄的书卷,细雨淋湿芭蕉的诗意。我在檐下看青梨滑下的雨滴时, 有缕缕清凉穿透早已煮好的菊花茶,落在了光阴深处。闲枕诗书,静听雨声,也是难得!
夏雨酣畅淋漓, 便有一二两暴虐的风情,添进四五杯温柔杯盏里的风景。茶香缭绕, 恍然而觉眼前风景是烟雨朦胧的水墨江南。远山描青黛,近水点朱唇,一笔一画尽是诉不尽的醉意。清波柔婉,如青花瓷的底色, 一圈圈晕染开来幽远的风情。静坐听雨,是一场久别重逢的修行。修行经历时光,能听见悠远、听见空旷、听见放肆、听见沉稳……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年少时喜欢听雨, 那时的雨是欢喜跳跃的。调皮的雨点打在老屋的青瓦上,会顺着屋檐一缕一缕流在棕红色的木桶和盆里,奶奶会留着这些水用来浣洗衣服。啪嗒啪嗒的音符在时光的深处窜动,我和小伙伴们伸手接过这些雨水,肆意泼洒,欢声笑语就在动人的雨声里渐次明晰。雨水滴落在地上,是极其轻飘的声音,茸茸的草丛也会变得格外柔软。那些绿色浅浅地长在院子里的这一处那一处,星星点点像是一块块玉石陈列在玉石铺里。少时听雨是简单朴素的,不知人间风月的变幻多端,不知红尘遇见的悲欢离合。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壮年时喜欢听雨,那时的雨是裹挟思念的。寂静的深夜泡一杯浓茶,开着灯和电脑,闲暇时才能听见雨的声音。雨落在居住的深巷中, 窗外的枝枝叶叶吟唱的都是离情。 清脆的声音会在心底圈起一阵阵涟漪, 一圈一圈把悠远的时光从岁月的记忆拉回。 故乡的雨好似也是这般绵长细腻, 故乡的雨好似也是这般动人心弦。 恍然记起的青春年少是那么激情炽热, 恍然记起故乡的岁月是那么简单深情。 壮年时想静静听一场雨要颇费些心思, 那是需要在忙碌中挤出的一种细微欢乐。壮年听雨是满腹思念的,已知人事忙忙碌碌,已知人间波折万分,而于忙碌难得中的简单寻找是一种美丽的乐趣。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如今也喜欢听雨, 这时的雨是沉稳闲适的。坐在老家的院子里,旁边是各种瓜果蔬菜的藤。邀几位好友来家里听雨,有一种浪漫的诗意。染了雨水的芭蕉也有了许多的古意,静静聆听仿佛能听见芭蕉与隔了千百年之久的诗人在私语。友人在说着一些生活里的有趣之事, 其余人也应和讨论。有时我们也会摆上一盘棋对弈,日子波澜不惊却多了平和温馨。回想这些年,风风雨雨走了许久,去看过平遥的烟火,也看过宏村的细腻, 看过阆中古阁的千年一梦,也看过西昌的皎皎新月……最后还是觉得故乡最好,故乡平淡的风景里有深深埋葬的深情。而今听雨,听的是一种了然的淡泊朴素。悲欢离合,重逢再遇,都在时光里变成平常之事。大起大落,悲喜交加,都已成了岁月的记忆。
听雨,是一场修行。从少不更事到心有丘壑,是一场历练。年少听雨听的是自然之雨,壮年听雨听的是思念之雨,而如今听雨听的是安和之雨。 但无论何时听雨,都是一种享受。时光煮雨如烟,烟色缭绕在雨中。安静地听一场雨吧,倾心去雨中修行,光阴的本质在雨中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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