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水留在海里(组诗)
□瘦西鸿
云霄
我很低 贴着地球的肚皮
只是一弯温热 散发迷人的气息
树枝低摇 用月光轻抚我的鼻子
激起我欲来未来的喷嚏
我朝着云霄 一直没有啊出声来
我很小 有着卑微的出身和低
微的幻想
混迹于草芥 有着懒散的腰身
微风吹醒的花期 我用叶子当笛
向云霄吹出空茫的回音
我很慢 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爱
写着写着呢 我就不认识爱了
就忘记了为什么要爱
直到云霄恩赐的一滴雨
把我的疑问打湿 氤氲出一段烟岚
我很懒 保持着对云霄的幻想
就这样躺在大地上 等风撩开
我的衣裳
我赤裸的身体 像一条弯曲的河流
委身于时光 与大地一道起伏
迎纳云霄的宠幸和垂爱
只有孤独的水才留在海里
那么多的水都忙碌不堪
浇灌的 清洗的 沸腾的 荡漾的
有的钻进植物的肢体有的隐进田园
还有一些扎进人的身体
其中一些从眼睛里流出来
变得略微浑浊和腥咸
它们遭到厌弃 不再被收留
于是流啊流 流啊流
那么远的路径 那么宽阔的河床
仿佛一个孤单而倔强的老人
独自走向自己的暮年
这些独自走丢的水 以它的苦
涩酿造腥咸
最终感染了海 最终霸占着海
蜷缩在海边的老人 不住地起伏
从远处看过去 他就是无边荡
漾的那片海
接生
久远的乡村 夏夜
一块弥漫着干麦草和牛粪味道的
空坝子上 竖起一面有些泛黄的白布
电影开始不久 就有一双手
从一个女人的身体里
掏出满手的血
挨坐的老大爷一边吞着口水
一边喘着粗气瞪大眼睛
我躲在他怀里像一个刚刚被拿出来
还没有开始哭泣的孩子
这一幕血淋淋的画面
一直伴随着我这么多年
现在我满手握着黏糊的时间
仿佛我就是光阴的接生婆
时间的废墟
一块表死了 在我的手腕上
精细的工艺和贵重的金钱
如此冰凉 成为一块废物
时间死了 在我的手腕上
而我毫无感觉 依然活着
仿佛活在时间之外
一只时间的废墟 像爱过的日子
循环往复始终没有跳出一个圈子
金属的指针 渐渐僵硬
怜悯
一只蜗牛 在一个阴天的下午
绿叶边缘的爬行 正在秘密进行
一道透明的液体 铺成白色的轨道
暴露着它的行迹
当它触到叶子边缘的锯齿
整个身子剧烈地抖动着
它的痛 其实只有它自己知道
甚至它的呼救声 传遍整个原野
却没有谁听见 包括它的同类
也没有另外一只前去搭救
一只蜗牛的末日 是它自己遇见的
当它掉到地上我感觉地球为之一震
巨大的怜悯波及着每一个生命
星群
在夜里 每一颗闪亮的星
都是一个深深的漏斗
从黑暗中吸纳我的目光
越遥远的星 吸引力越大
我分配的目光就越多
就会发出越明亮的光
整个夜空就是一张网
包裹着我一个人
我就是源源不断的光源
供养着所有的星群
壶说
我冰凉的躯体本来就是铁
从矿砂历经那么多道工序
才萃取出些微的有用之物
而工匠心里 一直构思着我的模样
他的手在火中取栗般的煎熬下
最终才从幻想里把我摘出来
怀里是冷水 身下是烈火
每一次浴火都为了把水煮沸
而每一滴开水 都不为自己拥有
其实我不过是一场爱情的道具
所有的煎熬 都大不过
一滴水从有到无的宿命
往事回头
因为害怕踩痛月光的羽毛
他把自己掏空放缓在大地上的脚步
即使是在露水上行走 也不会惊动
那些映照万物的波纹
一生的小心翼翼也会在星光下踉跄
当他猛然忆起浮生的闪失
往事纷纷回头 猛地击了他一掌
直到他站在一只蝴蝶的身体上
大地开始煽动翅膀
他们组成了一架时光发动机
向着昨天飞驰而去
小镇
女人出现在晨雾里
她湿漉漉的头巾 向天空蔓延
小镇沉默着 迎接她的漫步
一个含羞的小镇 姗姗地走着
她漫无目的的身体
有自己暗藏已久的秘密
当女人悄悄离开
天空暗下来 小镇如此之空
空得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诗人简介|
瘦西鸿,本名郑虹,1965年2月出生于四川省仪陇县,客家人。1981年开始发表诗歌作品。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全委、南充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客座教授。已出版《方块字》《瘦行书》《客骚》《灵魂密码》《如此干净的身体》等诗文集10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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