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中秋阴中秋
□ 周太舸（仪陇）
月亮由盈而亏，由亏而盈，这样月月出现在人们的眼里。人们喜欢月亮，用各种词吟诗作赋，用诸多曲调轻歌曼舞，借月亮来倾诉一腔衷肠。人们尤其喜欢那一轮圆月，将圆月比作金轮、银镜、玉盘， 还赋予月亮美丽的传说， 传说月亮上住着嫦娥。嫦娥飘飘的衣袂里带着桂花香，中秋就到了。
中秋月，在人们眼里最为惊艳，因而有了中秋赏月的习俗。 记得小时候， 中秋之夜的月亮特别圆，分外亮。父母陪着爷爷奶奶在院子里和往常一样拉家常，说生产队的水稻、玉米、花生收成咋样，说日子的苦与乐，也说东家长，西家短，谁家富，谁家穷。说到苦处，必说先苦后甜。说到乐事，都开怀大笑。说到富家，语气里满是羡慕。说到穷家，各自叹息几声。叹息过后，都说苦点穷点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像今晚这月亮一样，团团圆圆就行。
我和妹妹对那些家常话当然不感兴趣， 就缠着奶奶讲月亮的传说。奶奶瘪着嘴，说嫦娥住的广寒宫在圆月里才有，弯月太窄了不可能有广寒宫。我问，嫦娥把广寒宫搬走了吗？父母就黑着脸朝我吼，小孩子别打岔！奶奶接着说，月亮上除了嫦娥，还有吴刚。 吴刚追求嫦娥， 嫦娥因违反了天规受罚，不能享有爱情。吴刚向王母求情，王母就叫吴刚砍桂花树，什么时候将桂花树砍倒，什么时候就可以拥有嫦娥。可是，吴刚无论怎么砍，桂花树都砍不倒。这样，嫦娥便养了一只玉兔，让玉兔在嫦娥与吴刚之间传情。讲到最后，奶奶让我和妹妹听月亮上砍树的声音，还说小孩子不能用手指月亮，否则吴刚就会用斧子割小孩子的耳朵。
月亮上砍树的声音， 我和妹妹都没听到，也没有感觉到嫦娥与吴刚之间爱情的凄美， 只是觉得那棵砍不断的桂花树太神奇了，还想象着那只玉兔可爱的模样。奶奶那月亮的传说，我和妹妹都听得耳朵起茧了， 也只有在中秋之夜才有
兴趣听。
听过之后，我和妹妹就去邀约邻居小伙伴来院子里玩。我们一起仰着小脑袋看夜空的那轮圆月，讨论月亮上的桂花树为啥不倒，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砍倒桂花树。 脖子仰酸了，我们也没讨论出结果， 于是都闭了嘴，静静地看月光。月光轻柔地照耀着大地，大地像披着柔美的轻纱。房后竹林和两侧的树木披着轻纱， 像是在站着睡觉，夜风轻拂所发出的沙沙声好似呓语。院子下面一个牛滚凼里的水，白天看起来脏兮兮的，月光下却是金灿灿的。就连草丛里秋虫的低吟浅唱，我们也感觉是金色的，要不就是沿着金色的月光才传进了耳朵。我们甚至还想，沿着金色的月光，能走到月亮上去吗？如能上去，能像嫦娥一样飞舞吗？
看过了月光，我们就在院子里嬉闹追逐。小花狗受到感染，也在我们中间搅和，一副与我们同乐的样子。月光如水，装满了院子，我们则是一尾尾游来游去的快活鱼儿。
中秋赏月的美好夜晚，当然只限于晴朗天气。事实上，不可能每个中秋都是晴天，还有可能是阴天，甚至是雨天。阴天和雨天的中秋，再圆再亮的月亮也无法露脸。看不到月亮的中秋，小时候过得同样有滋有味。我的老家有中秋吃糍粑的习俗，家家户户在中秋这天都要打糍粑，这意味着不仅要团团圆圆，还要团团结结。如果中秋之夜没有月亮，我和妹妹就眼巴巴地看母亲把糯米蒸熟， 再打细。待打细的糍粑不烫了， 母亲就给家里的人每人扭一坨，让我们蘸着白糖、芝麻、花生面吃。热糍粑这样吃，香味可口，嚼劲十足。也许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吧，我们一边吃着糍粑，一边看母亲把糍粑团成一个个圆饼，心里美滋滋的，感觉糍粑就是月亮了。
后来长大读书，读到了诗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成人后品尝到了生活的酸甜苦辣，便联想到那些不如意的世事，一如中秋看不到月亮。中秋的月亮本来是存在的， 只不过阴云让我们看不见罢了。这样的夜晚，我们不必遗憾，不必伤感，可以像童年那样把糍粑看作月亮。于是慨叹：但愿永葆童心，阴晴皆有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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