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湖湖名臆话

南充晚报 2020-07-16 09:02 大字

李纯蛟, 出生于四川西充,西华师大教授,海南大学客座研究员, 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理事, 四川省诸葛亮研究中心学术委员。李纯蛟, 出生于四川西充,西华师大教授,海南大学客座研究员, 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理事, 四川省诸葛亮研究中心学术委员。南充北湖,以其由来的神秘、年代的邈远、 名称三易的语源颇具中华传统文化的色彩而令人神思遐想。

北湖,可能在西汉时代(公元前206至公元25年)、或至迟在东汉 (公元25年—220年) 初,就已经有了它的第一个 名 字———“是 鱼池”。

北湖原本是一个天然湖泊

两汉时代的安汉县城,在今南充市顺庆区五里店一带,北湖则居于城的西南方。所以东汉班固 (公元32年—公元92年) 在其《汉书·地理志》记载说“是鱼池在(安汉城)南”。那时,这里有嘉陵江和西河,水资源本身十分丰富。因此,汉代要在这搞人造湖,似乎并无什么现实的必要和特别的意义。况且,因为民力和财力条件的限制,人工开掘湖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认为是鱼池是一个由地壳运动变化而自然天成的湖泊, 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它的形成充满着神秘的色彩,它的存在已有很久很久。

是鱼池究竟有多深?方圆面积有多大?它凭什么能被载入汉朝的国史典册?因史无记载我们已不得其详。然而,当细细地寻绎记载汉代山川地理的《汉书·地理志》便会发现, 是鱼池之所以能被载入史册,是有它的必然性的。据笔者所考,在今云、贵、川广袤的地域范围内,被载入汉朝国史的大泽名池仅有滇池泽、邛池泽等8处。从中可见《汉书·地理志》的取舍标准原来是非大泽名池不能入载的。是鱼池既然能与滇池泽(今云南滇池)、邛池泽(今四川凉山州西昌市邛海)等大泽名池一齐被载入国史,足见其在当时的知名度是颇高的,方圆水面也是非常宽阔的。

为什么安汉人会用“是鱼池”

北湖名称的演变, 至少可以追溯到汉、明、清和现代这样四个历史阶段。 为什么汉代的安汉人会取用“是鱼池”三字来命名呢?今人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例如,在“百度百科”上看到关于南充北湖的介绍, 就是这么说的: 北湖公园位于南充市顺庆区中心,在汉代是“鱼池”。

笔者阅读翻检《庄子》,见《秋水》 篇有言曰:“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庄子曰: 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联想到“是鱼池”的名称, 盖与西汉初期的主流思潮崇尚黄老“无为”及其在以后时代的余绪有关。 那时的安汉人应该是借了体现老庄道家自然放逸之美的“趣事”来命名之。这里的“是”,当做指代词“此”义解,即“这”的意思,而不是作为判断词“是”来使用的,它指代的是“鲦鱼出游从容”这个现象“是鱼池”意即“这(是)鱼乐之池”。

“北湖”一名沿用明代

“是鱼池”这个名字不知沿用了多少年代,到了明朝开始有了“北湖”的新名字。明朝人为什么要把过去的是鱼池改称北湖呢?有人会说,因为到了明朝时期,南充城市的中心早已经南移了,湖的方位也已经居于城市的北边,自然就叫北湖。 这个说法当然不错,不过恐怕不是它的全部内涵所在。这里,我们需要做一个横向的联系性思考。南充古时候不是有所谓的“八景”之说吗? 这八景名称大致始于明朝。明朝是一个重视自然和人文遗产的时代,也就影响到了包括北湖在内的事物景观的名称命名上。如此一来,北湖的命名也就有了讲究。我们知道,玄神,即玄武神,为道教四大神之一,主管北方,也是水的主管神。所以在明朝早先的都城南京的北边,原来有一个叫做北湖的湖泊,后来被改称叫玄武湖了。北湖改称玄武湖,就是因为玄武是主管北方的神的缘故。如此看来,这样的一湖二名是可以互换的。 在当时的明都南京,这当然是个特例。因“玄武湖”乃帝京景物, 地方上不可妄用其名。故聪明的南充人其时把“是鱼池”变称“北湖”,当暗含了“玄武湖”的相关语义,只是讳而未彰罢了。虽则如此,但是总能让人由南京的北湖等于玄武湖,从而对南充的北湖做出某种美好的联想来。

这里要提及的是,有一种观点认为明代在北湖这地方建有嘉湖书院,所以说北湖后来又改称嘉湖了。这种说法是值得商榷的。其实,嘉湖的“嘉”在这儿只是一个表示赞美的用语而已,跟改变湖名应该没有什么关联。到了清朝, 北湖又有了新的名称,并且被赋予了新的内涵。由于人们在湖中种植了莲藕,所以湖名被称作莲池(或莲花池)。当然,人们称莲池,并不仅仅因为湖中有莲,更是因为人们对宋代理学大家周敦颐的《爱莲说》耳熟能详,于是引出了“爱廉”的寓意,以表达人们期待国家吏治清明、官员廉洁、人民安泰的良好政治生态的愿景。

如今,我们沿用明代的北湖旧称,其实也不是仅仅因为湖居的地理位置在城北,它同时还体现了新时代的南充人崇仰先贤聪明睿智的文化价值取向。

名称体现时代内涵

由上述我们可知,南充北湖的名称在历史上不管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变化, 它都是体现了南充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以及历代南充人对人生的不同认知和态度。最后, 有必要说明的一个问题是, 由于自然力的作用和人类生产生活空间范围的不断延展, 历史上的很多湖池沼泽便逐渐归于消失。比如,与安汉的是鱼池同被载入《汉书·地理志》的阆中两大名池即彭道将池和彭道将鱼池,早在唐代或其后就已经变成了陆田。

北湖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今天看上去这么狭小的湖泊的?文献没有记录。以笔者看来, 是鱼池大概在唐代已经彻底失去了先前湖深水阔的壮观景象。何以见得呢?我们知道, 在唐宋时代曾经有过游历南充的著名诗人如陆游等, 还有如曾经做过果州知州的邵伯温, 都有写过歌颂南充美景的诗篇传世,但是我们唯独没能看见有描写是鱼池的篇章。 这就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是鱼池大概跟阆中的彭道将池和彭道将鱼池一样,早在唐、宋以前的时代就已遭遇到了相同的命运结局。

安汉的是鱼池即今南充北湖, 虽说在今天看来湖面萎缩已大不如古, 但是它毕竟还是存续了下来。 这实在是上天对南充人的眷顾和厚爱。所以,今天的南充人有千万个理由必须把北湖保护好、建设好,让它继续世世代代造福于南充市民。李纯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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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湖歌

鸿蒙初开盘古世,元气降斯化作潭。结绳刻木失文载,不知年岁几万千。潭深尺度未可测,潭广方圆漫无边。自然人事星斗转,烟波浩淼不复觇。汉世谓斯是鱼池,取意庄子濠水言。明称北湖兼双义,玄神水镜投北关。清季育藕名莲池,仰慕周子情独专。今承明代北湖名,扩水植绿新景添。天上瑶池此处看,斯湖大美堪媲焉。水如宝镜镶大地,岛像珠玑嵌湖渊。虹桥飞跨连岛岸,曲径通幽穿林间。树撑绿冠似伞盖,风鸣柳丝若琴弦。蝶舞花丛追香乐,鱼翔碧水逐波欢。亭台馆榭添古意,汉阙广场叙流年。便民设施尽应有,人文情怀一爱兼。耀邦题字增重彩,美名远播昭普天。嘉湖涵蕴鉴今古,沧桑阅尽话变迁。数千百载人辐辏,养心修性涤尘烟。韶年百岁驹过隙,常游斯湖心净安。观人观世观斯湖,品读乾坤一史篇。美哉尚哉新北湖,梦里乡愁总相牵。

李纯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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