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煤油灯
□ 杜礼文(西充)
我的老家在川东北一个叫官林沟的小山村, 儿时的老房子是清朝末年的木质三合院,二十多户人家在一起居住。直到上世纪80年代初才通电, 这之前的年月,晚上照明一直用的是煤油灯。
小时候,每到掌灯时分,我们一大家人就围着昏黄的煤油灯在古老的八仙桌前吃晚饭。我约四五岁时的一天晚上,煤油灯照出的人影放大了投在我背后的墙壁上,一回头,我看见一个硕大无比的黑影在动,吓得我一激灵,浑身抖了一下,“哇”地哭了。祖祖(曾祖母)和奶奶见状,连忙说:“乖,是你的影子,别怕。”但她们认为我被吓着了,需要“喊魂”。第二天黄昏时分,奶奶一手捉了一只大公鸡,一手抱着我,在院子南头的大院坝,叫着我的乳名,叫我答应,并大声喊:娃儿回家了!娃儿回家了!娃儿回家了!连喊三次,我答应三次。据说就能把吓丢的魂叫回来了。现在看来,这也许是一种心理暗示疗法。
童年的夜晚,父亲总是点着煤油灯,在缝纫机上做衣服。母亲帮着钉扣子,锁扣眼,父母配合得很默契。老家农村有句古话:“养儿不学艺,担断箩篼系。”因此,“文革”开始不久,小学毕业才十三四岁的父亲就被爷爷奶奶送去学裁缝, 父亲勤奋,喜好钻研。十八九岁时已学得一手好手艺。由于父亲手艺好,服务优,价格公道,交付及时,全大队六个小队基本上男女老幼的衣服都是父亲缝制。一年四季有干不完的缝纫活,特别是寒冬腊月的夜晚,摸着冰冷的布料,父亲的手生了冻疮,肿得像红萝卜,但他手中的缝纫活不能停, 必须加班加点,大年三十必须将新衣缝制完毕,哪怕是忙到后半夜, 因为大家都等着大年初一穿新衣。 父亲当年谋生的不易可见一斑。
当时供销社煤油3角8分钱一斤,不知何人私自弄了几大油桶零号柴油,在街上食品站旁的石拱桥处零售,只需2角一斤,可替代煤油照明,父亲也买了几斤。一天晚上,父亲见油灯里油不多了,拎起油瓶子往灯盏里添油,说时迟, 那时快! 一团火直接飞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开着门的存放布料的衣柜里,父母一阵扑打,终于将火扑灭。但有些布料被烧出窟窿眼。这都是顾客买的新布料待加工的, 父母只好花钱买布料赔顾客。
上世纪80年代初, 我们公社街上已通电,有时上街看露天电影,望着学校山上明晃晃的日光灯, 街上店铺里耀眼的白炽灯,好生羡慕。有一回队上小伙伴洪娃的妈妈病了,在公社医院住院,我们几个小伙伴去看望她。病房安有电灯,一拉开关线绳,叭嗒,灯就亮了,圆圆的玻璃灯泡里发出亮亮的光,又亮又方便,心里充满了好奇与渴望,在幼小的心灵里幻想:什么时候我们才不用煤油灯,能用上电灯啊?也就过了两三年,1983年,大队开始张罗通电,但是通电所需电线、电杆需小队自筹资金。 为了通电迎接光明,大家积极性空前高涨, 把队上的保管室房屋,山上田边地头粗壮的树木一一作价卖掉,终于筹集够了资金。1983年6月,全队终于通上了电。80多岁的祖祖脸上乐开了花:“真亮哨啊!晚上掉根针在地上,都能捡起来!”通电给大家带来的喜悦、兴奋之情在人们心中久久激荡。
虽然通了电, 煤油灯并未退出历史舞台。 上世纪80年代中期, 农村经常停电。吃晚饭时停电,仍点煤油灯,半夜起夜时来电,被村民戏称“屙尿电”。当时我正在公社街上读初中, 晚自习要上到九点多,每天天刚黑,就突然停电了。班主任四十多岁,整天板着一副面孔。每当此时, 他都会声嘶力竭地吼道:“电厂罪该万死!”以表达强烈不满与愤慨。我们纷纷拿出火柴,点燃煤油灯,霎时,教室里烟雾缭绕。其实,当年一个班顶多考上一两个中师、中专,绝大部分就是陪读,老师们也心照不宣。 年少贪玩的我静不下心来学习, 做题。 在这朦胧的煤油灯光里,浑浑噩噩到晚上九点多,放学与同村伙伴们摸黑两三里路回到家里。 父母早已在锅里留下晚饭, 父亲还在煤油灯下做衣服,母亲帮着缝新衣服上的扣子,锁扣眼。我吃着热腾腾的晚饭,想着一晚上啥也没学,内心生出一丝不安来。觉得对不起父母, 对不起这顿饭。 正如老师所说:“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于是暗下决心, 不能混日子。 经过一段时间努力学习,成绩有了明显提高。后来上了高中,国家电力供应明显好转,基本不停电,早晚自习不再使用煤油灯。
时光飞逝,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煤油灯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但它却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在昏黄的光影里,童年生活的艰辛,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爱,求学的坎坷, 世事的变迁……一一浮现。煤油灯啊,你是我心中的一盏明灯,你陪伴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岁月, 让我不忘初心,倍加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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