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行七坪寨
□ 廖天元(嘉陵)
下班到家, 已经六点半。 儿子说,爸爸,你不是说带我去七坪寨吗?抬头看天,阳光还很充足。立夏过后,日子在不知不觉间长了许多。应承的事不好反悔,走吧。
总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样的出行绝对是生平第一次。这样时分,总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日落西山、 英雄迟暮等词语,毕竟,这些词语对我来说,似乎就在眼前但又不甘接受。
刘长卿说, 日暮苍山远, 天寒白屋贫。想必他走在路上是多么的心焦毛躁。幸好我有车,也知道目的地不远。人生旅途,最怕的是虚空和缥缈。前途漫漫,方向是最大的力量。
七坪寨真还不远。 还没适应车窗外一路跟随的阳光,转几道湾,爬几道坡,就看到一道书有“七坪寨”三个大字的山门。有两棵高大茂密的黄葛树,在山门不远的地方守护和倾诉着这一方山山水水的古老和传说。
树下有一个零食摊和一位老妇人。她热情地打着招呼, 让儿子买水。 我问她,这就是七坪寨吗?她说,是啊,上面有
玻璃桥和天眼呢。我又问,张献忠
在这里驻过兵吗?她笑,脸上仿佛
有些羞涩,有呢。我也笑了。太想知道这山这水的秘密,所以不顾青红皂白,见人就问。
车行向上。一大片草坪沐浴着余晖,亮着我新奇的眼睛。清风钻入车窗,燥热的心片刻就得到慰藉。
下车,跟儿子步行。在山之上,视界完全不一样。莽莽青山,波涛般起伏,涌向遥远的天际, 你会不由自主地感叹苍茫和辽阔。向下, 青翠的杉木披覆着四下陡峭的山坡,整齐,庄严,又略显肃穆。农庄显得有些遥远了,像嵌在大地上的一个隐约句号。有一两家冒出炊烟, 那是大地吹奏出的晚归牧笛。我仿佛听到风声里有战马嘶鸣,看到山坡下有兵士游动, 见到漫山遍野的军旗招展。如果这真是张献忠曾经率队抗击清军的地方,那么,脚下的土地曾有多么惨烈!
其实多想和儿子趁机好好谈谈。 人间功名利禄万万千千,转瞬就过眼云烟。快与慢,早与晚,得与失,都是一种历练和考验。谁也说不清,快就是好,早就是妙;或者慢就是失,晚就是糟。诚如张献忠,以34岁的年华率部进兵四川,雄心壮志;38岁在成都建立大西政权,威风凛凛。可在40岁,却在西充凤凰山终结一生,悲壮收场。于他的青春年华,可否料想已到烈士暮年?在人生的巅峰,可否想到即将堕入冰潭?
爬坡,过栈道。远望见卖水妇人口中的玻璃栈道,圆圆地悬空在陡峭的山崖之上,像盛开的蘑菇,更似圣洁的雪莲。这个悬空透明的设计, 激发出人们挑战和征服的欲望。如此暮色四溢,该没有人了吧。
入口, 却意外见到七八个人围着守桥的大爷。大爷七十开外,正在兴高采烈地指向远方说,那几排树下就是寨门,当年张献忠的部队就在那里出入。有人问,张献忠是哪儿人啊?大爷回答不出来。有人说,这个地方为什么叫七坪寨啊?大爷呵呵地笑,还是答不出来。
我问大爷,你在这里几年了?日子过得安逸吧。 正在尴尬的大爷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共产党好啊,我想都没想到老了还可以在山上找到工作啊。众人微笑,穿鞋上桥。
桥不高, 我却恐高。 儿子伸出手拉着我,我依然抬着头。只有远方,让我的眼睛有所依傍。有四个漂亮的姑娘,红衣舞袖;旁边一对资深中年夫妇, 正按动快门拍下夕阳下青春的舞姿;三五个小孩,正欢快地跑动,身后,他们年轻的爸妈亦步亦趋。玻璃栈道上远观,硕大的“天眼”,在余晖的背景下,独树一帜,傲然挺立!
儿子说,我想把夕阳装进“天眼”。摆弄了一会手机,说,角度不合适了。然后对我说,爸,你等等我,我去上头,我要给夕阳带上一颗金戒指。
远方城市灯火越来越明亮, 该下山了。我问儿子,有意思不?儿子没回答,反问我,张献忠为什么要反明啊?儿子的问题让我倍感惊诧。本是去寻找故事和传说来了,去体验新奇和刺激去了,有谁愿意去思考如此沉重的一个问题?我以为,儿子还稚嫩,却不知他有了自己的思考。这个问题,历史早已给出结论,留给后人的更多是启示和警醒。
暮色之下,我以为七坪寨应该清冷,却不知山上一片笑语欢腾; 我以为自己会害怕人生种种暮色, 却发现暮色之中也是一地诗歌。日暮苍山远,新乡灯火明。回首,七坪寨已融在无边的青色月光之中, 新复乡街旁的灯火,正一片阑珊。
新闻推荐
本报讯(曾明辉)“禁绝毒品,人人有责。为此,我们倡议:行动起来,加入禁毒志愿者服务队,当一名光荣的禁毒志愿者!”“6·26国际禁毒...
西充新闻,有家乡事,还有故乡情!连家乡都没有了,我们跟野人也没什么区别。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西充县一直在这里为你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