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父亲

南充晚报 2020-12-02 23:57 大字

□ 龚凤娟(南充)

我上小学时,父亲天天都在身边,他每天用破旧的老式自行车载我上学,穿过熟悉的林荫小道, 一年又一年陪我度过童年时光。 在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父亲也从不提及。他只爱吐着烟圈思考怎样努力拼命地赚钱,用近乎固执的方式告诉我, 即使没有“王后”,我也应该是最受宠的公主。

那时, 我还读不懂父亲眼神里的无奈,我对他除了依赖还有些埋怨。在我生病的时候, 即使他会把碾碎的西药加上糖和着白开水,小心翼翼地送到我嘴里;在早上赶去上学前, 他会耐心地给我扎一高一低的马尾;在电视里放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时,他会转过身来擦去我满脸的泪水。

我上中学后, 父亲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为我打拼。冬天一到,街上都是身着棉袄的人,父亲也就回家了。新疆的白天很长,所以他晚上打电话来,我总是睡意朦胧,面对那些吃饱穿暖的叮嘱,我只是闭着眼“嗯嗯哦哦”地答应着。处在敏感青春期的我感到无依无靠, 于是埋头学习成了掩饰孤独的方式, 所以我学习越来越好, 生活里也有了许多掌声和鲜花。“爸爸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父亲用苍白又激励的话语告诉我要再接再厉。我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他满是倦容的微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电话那头的他不知所措地问我怎么了, 我擦干眼泪哽咽着说没什么,就是想睡觉了,于是父亲也就匆匆嘱咐着旧话便没再说什么。 其实那时我是真的很想他了。

后来,我考上大学,从子昂故里来到了丝绸之都。 去年春节前父亲到南充来看我, 傍晚我们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坐在嘉陵江边,四周是其乐融融的家人,温馨甜蜜的情侣,亲密无间的朋友。这时我眼前闪过一位身着短袖跑步的叔叔,我率先寻找话题打破了沉默。印象中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见过父亲穿短袖的样子,每年夏日他都在昼最长夜最短的北方疲于谋事。我不由得鼻子一酸,提议沿着嘉陵江散步回住处, 父亲在前,我在后。朱自清笔下的父亲背影沉重得有些笨拙, 我眼前父亲的背影却很清瘦,常年劳作使他的背有些佝偻,总让我想起“古道西风瘦马”。父亲在外也是漂泊的旅人,只是我在的地方,天涯之处也是家,此时,果城即家乡,奔流不息的嘉陵江像老家门前的小溪一样在我们心间流淌。

父亲常年在外打拼,留在川内求学的我与他南北相隔多年,总是靠着稀疏的通话传达彼此的问候。 但我们都明白,内心中最宝贵的东西,永远也无法被单薄的语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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