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潇潇忆大妈
□ 李红军（南充）
梨花千点白，春雨几声寒。连日来春雨潇潇，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不由得又想起大妈来。
大妈，是我对丈母娘的称呼。虽然大妈的个子瘦小，其貌不扬，但她的心地善良、急公好义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初次见面， 我就看出她属于那种手脚麻利、精明能干的人。而大爸（老丈人）刚刚相反，白白净净的，做起事来慢条斯理，不急不躁，一天笑眯眯的，是个典型的老好人。
大妈家生养了三个姑娘。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 没有儿子的家庭很是让人瞧不起。 好强的大妈表面不说，暗自却憋着一口气。田里插秧，地里点麦，屋前栽树，房后种菜，修桥补路，捐资建庙，到处都有她忙碌的身影，到处都洒下了她辛勤的汗水。大妈起早贪黑，忙个不停，几乎以一己之力包揽了整个家里的农活， 把贫穷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温馨和睦，慢慢地赢得了乡亲们的认可和尊重。
大妈很有经济头脑，也不怕吃苦。她挤出时间， 在犄角旮旯， 在荒坡野地，种了好多小菜，除了自家吃，还能卖些钱补贴家用。每逢当场天，大妈背上新鲜的青菜、菠菜或是香葱、蒜苗和芫荽等，到离家几里的中和场（现太和场）去售卖。因为又卖又送，大妈总比别人收摊早。有人说她是莽子，她就笑呵呵地回答，反正是自己地里种的，没得啥关系。
有时， 大妈还贩点针头线脑之类的生活用品， 走上几十里路到附近的桃园乡、永清乡或金宝镇摆摊。由于她能说会道， 待人热情， 卖的东西又实惠， 逐渐在附近几个乡场上有了点小名声。到了当场天，都会有些老顾客宁愿多等一会，也要来买她的东西。
那时交通不便， 赶场全靠双脚走路。几十里崎岖的山路，个头矮小的大妈背着上百斤重的东西踽踽而行，瘦弱的肩膀往往被勒得起血印， 汗水一浸就火辣辣地疼。如此，风里雨里，大妈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了下来， 从没在人前喊过苦和累。
大妈一般是天不亮就出去， 直到傍晚才能回来。临出门前，除了货物，她总随身带上两样宝贝家什： 一把手电筒、一把菜刀。在冷清清、黑黢黢的路上， 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亮和偶尔的狗叫声陪伴着孤独的大妈。累了，放下背篼靠在路旁的石头上歇一歇；渴了，就捧起沟渠里的水喝两口；饿了，就掏出裤兜里的生红苕啃几下；怕了，就把菜刀紧紧攥在手上。 就这样紧赶慢赶， 大妈每每在天刚刚亮时就到了场上。
趁着人少，背篼往地上一放，找块干净的地方，把塑料布铺开，货物朝上一摆，大妈开始了她一天的生意。因为怕用钱， 她往往是中午饿着肚子硬撑着。大妈说，有一回她实在饿得不行了，差点晕过去，于是狠狠心花五毛钱吃了一个锅盔。过后，她为此自责了很久，说自己是败家子，居然用了那么多钱。
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大妈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但用在自家的姑娘们身上却毫不吝啬。 好看的花衣服呀，漂亮的头饰呀，买好吃的零食呀，买起来眼都不眨。每天，大妈家的三个姑娘梳洗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走出家门。手里拿着零食，水灵的姐仨个个扬眉吐气， 亭亭玉立地往院坝里一站，旁边那些在泥巴里打滚的脏小子只有咬着手指流憨口水的份儿了。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大妈家的生活逐渐有了起色， 三个姑娘也渐次长大，先后成家。她们从小在大妈的教育和影响下，一个比一个懂事乖巧，一个比一个勤奋努力，各自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大妈常对人说，这是她这辈子最值得骄傲和开心的事！
在2010年春季的一个傍晚，天空流着泪， 大妈永远离开了她挚爱的亲人，只留下了戚戚的苍白和无尽的悲伤。时至今日，我一直并将永远感谢怀念这位可敬的老人，不仅仅是因为她把最她心爱的小姑娘托付给了我，还因为她的勤劳、善良、热情和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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