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池师友琐忆

南充日报 2020-03-21 01:50 大字

◎庞惊涛

走过龙滩河大桥,便是嘉陵区地界。

十多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但由于车龙和晏家没有班车往来,只好步行上学。过晏家,便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学生汇流。 他们中的一小部分,后来成为了我的同学。

和我汇流的,还有一个老师,他叫罗长青。高大壮硕,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 他夹着高一语文课本站上讲台的时候,那个威严的气势,着实把我们震住了。

一次作文测验之后, 他开始频频点名让我站起来回答问题, 而每次回答,他也似乎都还满意。

半学期之后, 他主持了一次高中部的语文竞赛。我得了57分,没及格,却是全校的第二名。

很多同学都说罗老师出的题太难。考察全面,但又不限于课本,阅读量的多寡便在这次竞赛里真实显现了出来。

这个成绩,放在高三年级来看,说不上多好, 但放在刚入校的高一年级新生,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隔天,他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

“我想推荐你去学生会当宣传部长,你愿意不?”我刚坐下来,罗老师就开门见山地问我。

“罗老师,我合适吗?”我有些不确定。

“你合适。我知道,你是有梦想的,基础也很好,不要浪费了,去学生会,对你是一种锻炼。”

那天, 我从一楼的教室爬上三楼教室, 凭栏看着操场坝上南池书院的重重殿宇,心事浩茫,“少”怀激烈。

内方外圆,或者内圆外方,不知道张方圆老师的名字里, 寄托着父母对他性格气量发展怎样的期望,或者,这其实是他后来进行的自我设定。

对于我们这些有着广博的课外兴趣的学生, 他懂得予以适当照顾和引导。晚自习一节课,他通常会带上他订阅的文学杂志, 给我们示范阅读一篇精美的散文、 一篇寓意深长的短篇小说,或者,一首琅琅上口的青春朦胧诗。

那样的晚自习,通常让人产生期待。

高一年级由他引导的文学杂志订阅,在校园蔚成风气。收发室的大姐从西河大桥门口的收发室, 怀抱着一大包杂志到教学大楼来分发的时候,总会微笑着抱怨: 你们班的杂志咋这么多?!

高二,文理分科了。张方圆老师不再当文科班的班主任, 但班上订的文学类报刊,还是有增无减。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选择错了专业? 那个拿着三角板上代数课的老师, 和晚自习深情朗读朦胧诗的老师,是一个人吗?

也是在很多年之后, 我才明白张老师的“方圆”之道:文理兼容,教学任务与特长培育并包, 特定的管教约束和自然的天性成长可以并行不悖。

人生要怎样的幸运, 才能遇到这样的良师?

在所有文科班的老师中,班主任、语文老师胥清廉是最有夫子气质的,不仅因为他看上去持身端严, 更因为他的语文教育深得“之乎者也”的韵律感。他的音韵自然也是抑扬顿挫的,夹着嘉陵片区浓重的地方口音, 再配上他深厚的框式眼镜, 这样的夫子气质令我至今不忘。

他住在学校靠近西溪河边的一排低矮而潮湿的教工宿舍里,手不释卷,是我们看到他的常态。

作家何永康的散文诗集 《在君之侧》出版后,胥老师通过他的渠道,带了两本到校园, 在文学社传开,“我们南充的作家、诗人何永康”的大名由此被我们所熟知。“向夕阳飞去吧, 由它点燃,烧成一支火鸟,为灵魂的安宁无畏地涅槃”“菖蒲青青, 悬于五月之门”……这些散文诗,于我们,无疑是又一次点燃。

诗人何金波老家在七宝寺, 上世纪90年代初出版了诗集 《与你同行》。经由胥清廉老师牵线, 这本诗集也在校园传读。“每年春离冬归, 从没有见过夏天的你……(《夏天的你》)”明白晓畅的诗句里,藏着诗人怎样的深情,让我们对诗人的爱情激发了无数的想象。经由这本诗集,我冒昧投书与何金波老师,没想到很快收到回信,并由此开启了与何老师持续不断的通信。和作家、诗人的交往,一度也让同学们羡慕嫉妒。

比起其他教工子弟来, 任春平最没有优越感。相反,他和所有远道来学的同学都打得火热,其中,自然也包括我。

在我主持“西溪文学社”之前,我并不知道他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十足的文学青年。直到有一天,我从其他同学处看到他写的诗《四月蔷薇》,才对低调含蓄的春平刮目相看:他十足就是一个校园诗人啊!

从此,我们开始了同题创作竞赛。校园怒放的一丛七里香、 藏珠山半山神秘的神仙洞、缓缓流过的西溪河水、屡屡被胥老师窗外偷听和呵止的联床夜话、翻墙而来的廖二娃油干儿、 一封没有寄出去的“情书”、足球场上一次高度吸睛的比赛……都成了我们创作的主题。 从最开始我们两个,到最后,越来越多的同学参加,《西溪》 刊物上发表的作者及其作品,也越来越多。

……

那么多青春美好的面孔和才气勃然的灵魂, 当年从藏珠山的男女宿舍里迤逦而下,该是怎样一幅美好的画面。

高考倒计时xx天的警语之下, 诗意的青春从此散场。 南池书院杂沓而起的脚步声中, 尽是紧张的吟诵和忙碌的收束:上阵的行装和归去的行装同时打理,一条分界的路渐渐清晰。

别了,我的南池书院;

别了,我的南池师友……

如今,已是“国宝”的南池书院,已经启动了保护性开发。即便我们有心有意,要再次走进文昌楼、奎星楼,走上那片蜿蜒而上的风雨走廊,走上那数百级石阶,走上那吱嘎发声的木楼板, 再说一个不到天亮不罢休的联床夜话,便再也不可能了。

公元1742年, 先贤王灏在七宝寺建起私立的南池书院的时候,或许便已经看到了未来那一张生动活泼的师生面孔。只是,他没有想到了的是:南池书院会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 一直等到了公元1989年这一批师生的到来, 并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到了2019年及其更久远的未来。

成千上万的师生从这里退出,却又以另一种形式进入并永恒存在。 书院何为?这是王灏在200多年前思考的一个宏大命题,今天,南池书院的后人们,给出了闪亮的回答。

任云新近画了一幅画,背景依然是南池书院的重重殿宇。

在重重殿宇之间,任云颇具匠心地留下了一道门:那是我们当年无数次走过的宿舍大门。

每看这幅画,它都让我有一种推门而入的代入感:我期待看到那些熟悉而亲切的面孔:罗长青、张方圆、胥清廉、任春平……

还有那些熟悉的书院格局: 回廊、石阶、天井……

咿呀一声响过,门推开处,皆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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