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衣一件慰平生

华西都市报 2019-01-23 03:09 大字

□嬴胡川(南充)

母亲每次从乡场回来,我都会在村口等待,希望母亲从粗布衣服口袋中掏出一个小锅盔或几把小麻花,那是我幼时一个小小的期待,但也时时让我失望。这次,母亲高兴地指着稀眼背篼对我说:“扯了几尺布,给你缝一件新衣。”我长到7岁,还没真正拥有属于我的合身衣服。穿的衣服大多是姐姐穿剩下的,宽大,空荡,补丁摞着补丁。村里小朋友经常笑我穿花衣,为此我没少和他们干架。

母亲说:“蓝卡其布料的。”我不懂面料,只觉得那种蓝,比母亲身上穿的粗糙劳动布要有面子得多。

那是1978年夏天,母亲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给我翻看面料时的情景,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

后来我才知道,一家人爱穿劳动布,是为了图厚实,经穿,即使关节和臀部穿透了,补上还可穿很久。就是这劳动布,在当时市面上也不好买。如果不是为了我上学,母亲绝不可能给我添一身蓝卡其衣服的。

那一年,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承包了好几亩地。有了自己的地,父亲高兴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天天泡地里,把那块庄稼地弄得规规整整,庄稼长得比我都高,都壮。

只可惜,父亲还没尝到他种出来的新玉米就因病去世了,整个家庭瞬时陷入巨大的悲痛和无助中,也为我读书之路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母亲没有再嫁,带着我、两个姐和两个妹,撑起了这个家。

在我的记忆中,我的那身蓝卡其布衣服穿了很久,至少伴随了我半个小学生涯。好在当初母亲给我缝制得大,穿到后来不能再穿时,都不显紧身。

小学毕业,我考到乡中心校读初中。看到班上同学都穿得比我好,回家找母亲要新衣服。母亲没推辞,找来本村篾匠,砍去房前屋后的竹子换了钱,给我买了几尺布,缝了一身新衣服。尽管还是劳动布,好歹是全新的,我也没吱声了。

初中毕业那年,我考中专落选。在决定复读前沉寂的那一段时间,我跟着村里的篾匠师傅学手艺,编蚕箕、晒席、撮箕,拿到街上去卖。

虽然挣钱有限,但一个假期下来,手里也积攒了一堆毛票。我从供销社买了一匹劳动布,给家里每一个人都添了一件新衣。

复习一年,我考上了中师。要开学了,母亲想把家里半大的一只猪卖掉,给我缝一件像样的新衣,我拒绝了。我去供销社买了几尺布,仍然是劳动布。我让一位非常有名气的裁缝师傅给我裁剪,上衣制作成4个兜的中山装,下装裁剪成当时最流行的喇叭裤。为节约布料,我改成微型喇叭,显得新颖又别致,像极了市面上的牛仔裤。

当我穿着到学校时,没因为面料是劳动布而受到同学的奚落,反而让这种装扮显得时髦而潮流。那时,牛仔裤在社会上刚流行,校园里还少见。

3年的中师生活,我都是一身劳动布,穿得舒心又实在。参工后,劳动布几乎没有卖的了,我只有用廉价的牛仔衣裤代替劳动布服装,直到现在。

我一直信奉母亲的那句话:只买对的,不买贵的。是的,即使粗衣一件,也足以慰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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