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0月28日下午6时左右,在三亚市天空中发生的一幕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那抹不期而遇的鱼肚白至今仍保存在我的灵魂深处。 三亚的天空:保存在灵魂深处

达州晚报 2018-11-22 10:04 大字

1992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年初,邓小平南巡之后,神州大地春潮涌动,海南特区一夜之间炙手可热,“闯海南”再次成为热词。当时我所在的南充市广播电视局组织了6名业务骨干到海南考察,我是其中之一。上岛那天记忆犹新,我在海口机场走下飞机时已是万家灯火,风很大,每个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从飞机舷梯到机场大门口大约费去一个多小时。机场地勤人员告诉我们,一场大台风刚刚从海岛掠过,而且还说出了一个很时髦的台风名字。我们很好奇也很庆幸,来海南能遇上台风可谓是另一种风景。那时的海口机场在大英山国宾馆那里,据说是全国唯一一家身处城市之中的机场,出门就是大街。我们首站的目的地是三亚,为了赶车方便,大家一致同意去海秀东路的海南汽车站旅馆住一夜。旅馆一楼是车站,三楼以上是客房,看上去很陈旧,但我们依然兴致不减,一夜无眠。

早上5点左右,楼下的停车场就人声鼎沸了,一群群年轻人行色匆匆,据说都是来闯海南的。我们就跟着一起买票,上车。那时没有高速公路,走的是老路。客车绕过滨海大道然后向左转了一个直角,就蜿蜒着向海南岛的纵深驶去。瞬间,我们的车就像陀螺一般掉进茫茫的绿色里,在风里绕,在林中转。参天的大树,原汁原味的山水,清冽甘甜的空气,特别是那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橡胶林,幽深苍翠,蓊蓊郁郁,总会让人去联想那里面掩藏着多少为人不知的故事。时值中午,地势逐渐陡峭,一座座远山迎面扑来,山不算高,但层峦叠嶂,偶见山的顶端一块块黄褐色的巨石突兀于万绿丛中,使连绵起伏的青山历历如画。一路上我们兴奋难抑,车过保亭就迫不急待的问同车的当地老乡,三亚还有多远?老乡指着前面一座山说,那叫“鹿回头”,过了那山就能看到三亚了。

大客车划出一条优美的曲线,然后昂首冲上山坡。我举目望去,三亚市尽收眼底。对于我来说,那是怎样的一生难忘,我至今也不敢用文字、用语言去触碰它。我不是看见了什么,而是置身于一种超然的世界。大台风之后的瞬间寂静,那静摄人心魄,像低频率的次声波无影无形却直入人耳让人灵魂震颤。阴霾依然笼罩着苍穹,大团大团的乌云出人意料的纹丝不动,静默的意蕴使整个天空显得温润无比。而在已是黄昏的西边的天际,一抹狭长的鱼肚白破云而出,那白稀薄而明亮,像流淌的乳汁充盈着孕育天地的母爱和温情脉脉的期盼,它将碎银子一样的光反射在平滑如镜的三亚河上,满河的琥珀色闪闪烁烁。而在远处的山巅,一株孤傲的椰树迎风飞扬,摇摆有致的椰枝在白光的衬托下像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肆无忌惮地向着广漠的天宇呐喊。

当晚我们下榻在解放路上的一家小旅馆,出大门就是三亚河。那时没有手机,放下行李,我就在前台给老同学明翔打电话,明翔一听说我来了,高兴得不得了,并说马上和光军联系并约好晚上给我接风。来海南之前我就打听到光军在三亚电视台当记者,而明翔已在一年前下海从商,那时已是三亚民族文化总公司的副总了。七时左右明翔和光军就开车来到我住的旅馆,同来的还有一位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小伙子,明翔介绍说,陈澄,哥们。没等我开口,陈澄就一把拉着我的手,接着就是大笑。那笑很特别,嘴咧得很大,脸上的肌肉几乎全部舒张开来,纯真通透得让你无法抗拒。而光军看见我却气不打一处来,赌气似的把我拉到一边,操着四川人

特有的椒盐普通话一个劲儿地怼我:你个龟儿子不落教(不讲信用)嗦,北京的话格老子就黄了(不算数)么?你长的是申公豹的勾子(屁股)嘴哟。

我、明翔、光军在中国新闻学院读书时就被称为“三架马车”。明翔长于社交,光军擅于写作,而我就是一个“跟屁虫”。1987年毕业前夕,我们三人又一起分到新华社《半月谈》实习,那时已传出海南要建省的消息。一天晚上,明翔提着一只北京烤鸭和一瓶“二锅头”来到办公室说有事要商量,三杯下肚,他说我们三兄弟今晚就“桃园结义”,毕业之后一起去海南,生死不悔!明翔和光军说到做到,一年之后海南建省,他俩如期而至,成为第一批闯海人。在海口,明翔几乎是隔天一封信催我快到,说他们创办了《海南公安报》,说中国新闻学院的牌子可吃“铜”(香)了,邓小平亲笔题写的校名和毕业证书简直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家家抢着要哇!可那时一系列好事坏事都牵绊着我,使我裹足难行。记得大约是1989年3月,明翔在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中骂到:小脚女人一个。从此音讯全无。

明翔最先安排去大东海一家酒店吃饭,陈澄说等会还要去看一个朋友就不跑那么远了,我们跟着他就近来到三亚河边的一家大排档。刚一落座明翔就给我上起了“政治课”:你可以错过深圳,但是不可以错过海南。你可以第一次错过海南,但是不可以第二次错过海南。明翔这次死也不会放过我了,不管我的态度如何,自作主张和光军商量着明天请哪位领导喝早茶给我谈工作的事。光军却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这里的红色历史,娘子军、五指山、万泉河,知道吗?洪常清!我们这代人的偶像。说着就哼起“我爱五指山”那首歌。陈澄则高深莫测地说,这块土地有着独特的基因密码,这里不仅仅有阳光、大海,还有贫穷的尊严,尘封的光芒,生命的本色,读懂她需要穿透时空去感悟。说完就念起百年前一位哲学诗人的预言:人类必将,重返故里,重返童贞,这个时代,不变的东西太少了……

第二天我没按明翔的安排去喝早茶,陈澄带我去了座落在“鹿回头”山下的三亚国际大酒店。印象深刻的是,大厅正中一架黑色钢琴分外惹眼,一位年轻女士正弹奏着理查德克莱斯曼的名曲《秋日私语》,静水流深般的旋律如泣如诉。我们临窗而坐,目光与屹立于山顶上的“鹿回头”雕像遥遥相望。陈澄告诉我,最近他正筹拍一部电视专题片《风起天涯》,今天是来这家酒店谈合作的。他兴奋地谈论着电视片的主题,接着又讲述着“鹿回头”的故事:弓箭手、鹿、回头一眸、黎族少女,于是成全了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传说。他说,年初他从北方的一座城市辞去体面的工作头也不回地来到海南,现在应聘在一家中央驻琼新闻单位专事策划。从北方追到南方,追到天涯海角,历史或将证明,我们的故事比“鹿回头”的传说更为恢弘和深刻。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从酒店出来,我和陈澄来到海边,伫立在明媚的秋阳下面朝大海,一股清凉的风从南海深处吹来,我的心渐渐明朗,一天多时间的所见所闻给了我大特区的最初印象:热带岛屿、绿水青山、鱼肚白、《风起天涯》、《秋日私语》、鹿回头……一张张碎片开始拼接,影映出的意境神奇壮美,那意境足以使来到这里的每个人还原自我,融入其中。你看这海,站在这里你会恍然大悟。陈澄指着前面天海相连的地方对我说:再看这天,看久了你会觉得那也许就是天堂的颜色!这句话一下触动了我的神经,它与我昨日迸发出的情愫在心灵底层暗合。我举首仰望,视觉里的景象再次让我震撼。我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三亚的天空,连日的台风已将昨日的乌云荡涤得一干二净,天空湛蓝得像一枚硕大无朋的蓝宝石,我之所以将她形容为蓝宝石,是因为蓝得清澈澄明,蓝得晶莹剔透,蓝得辽阔悠远。

从三亚到海口,我按陈澄给我的地址找到他,经他推荐,我被他同一单位的另一部门录用,那是1992年11月12日,这一天我自然不会忘记。第二天早上,我在海口港将随行的同事送上船,转身就去长堤路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从此进入闯海人的行列直到现在。值得一提的是,半年之后的1993年6月,中央整顿金融秩序,海南再次首当其冲,房地产潮应声而落,第二次闯海南的人退潮般地返回内陆,明翔和光军也先后回到四川。直到2014年10月,他俩故地重游,我和陈澄带他们去了观海台、万绿园、假日海滩,并在新埠岛的游船上为他们接风。这是我们阔别22年后的重逢,看了海南的变化,他俩感慨不已。那天酒喝得多话也特别多,我们尽情的说着过去,说着“闯海南”那一段又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们知道,这种经历之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不管留下什么样的记忆底色,都无愧于人生!

涨潮啦,船窗之外,一排排雪白的浪花拍岸而来。凭栏远眺,又一个瑰丽的黄昏。远处,万泉河入海口波澜壮阔,而西边的天空早已是红霞漫天。

□唐炳超

新闻推荐

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嘉陵江流域四川段省级河长叶寒冰在南充调研时强调久久为功抓好生态环境保护 走出一条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新路子

■记者张德利本报讯11月21日下午,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嘉陵江流域四川段省级河长叶寒冰莅临南充调研,强调各级各部门...

南充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南充这个家。

 
相关新闻

新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