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搬去歌飞扬
廖天元(南充)
搬离旧小区的当天,3月的风还有些微寒。很应景的,随风而来的还有丝丝细雨。这很适合我的心境,不那么浓烈,不那么凄婉,有些惆怅,不至于哀伤。
我慢慢地转悠,眼光摩挲着室内的每一个平方米。10年,时光是如此地默默流去不作声响。10年,这个地方为我遮风避雨暗自疗伤。如今,我要弃它而去,心头怎会没有丝丝感伤?
我把刻在墙壁上孩子的身高线拍了下来,把所有的家具陈设拍了下来,把楼下那棵从屋内栽到屋外的黄桷兰拍了下来。下楼,把一排排白玉、花台也照了下来,连平常我最讨厌的小茶馆也照了下来。
我围绕小区转了一圈,停在大门口,找人帮我拍照。照片上,我一脸笑容,没有人知道我心中的波涛正汹涌澎湃。
也许,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别离痛苦,比告别艰难。哪怕你面对的不是活生生的人,仅仅是曾经的一个“窝”或者说是“家”。
慢炖的时光让人温情。曾经停留的地方,回头,便成了魂牵梦萦的风景。
2008年初夏。当那个惊天动地的日子来临时,我正租住在一栋小楼,我一边穿裤子一边夺门而逃。楼上人家一把明晃晃的铁锹,哐当当地在我身后一米远的地方炸响。
我顾不得后怕,随人群站在马路中间,看两边高楼翩翩起舞,地面随波逐流,内心恐惧无比。我拿出手机给远方8岁的儿子打电话,不通,随即不顾别人的惊诧,号啕大哭。
我厌倦漂泊厌倦流浪,家是我最大的渴望。租住的小屋,已是我到这个城市的第四个“窝”了。
为了当个城里人的梦想,23岁的我,离开儿子外出打拼。阴差阳错,3年后我又考到机关做事。在办公室迷糊几夜后,我不得不另觅住所。
明晃晃的正午,我穿过用沥青覆盖的黑黢黢的预制板顶楼,接过钥匙打开灯,终于看到屋内的陈设。5平方米左右的小屋,一半被一张床占据,一半被锅碗瓢盆蜗居,中间留有一张课桌的距离。
没有厕所。晚上,我时常憋不住,把一泡黄尿撒在广阔的顶楼。我以为会污水横流,却大大低估了自己的力量。夜深人静,我只听到滋滋几声,一切便销声匿迹。
后来的后来,夜间12点后,我从燥热中归来,发疯似的往小屋周围泼水降温。天上月色朦胧,地上水声呱呱,我扯把椅子坐下,没来得及数星星,地上的水已不见了踪迹。
妻带儿来看我,半夜儿子睡不着。我让儿子坐在椅子上,和妻轮流着给他打扇。隔壁的大姐不晓得什么时候看到了,说,把孩子抱到我们家里睡吧,有空调。
我和妻停留在浩淼的星空下。妻让我静静听来自郊区的蛙鸣,坐下来数天上的星星。
我给妻讲租房户欧阳修,房奴白居易,蜗居者刘禹锡,无房户杜甫的故事。我给妻说,自古以来,房子都是命。
这个城市,从我到这个小屋住下算起,刚满10岁,从头到脚都冒着生机。只是,这个时候,从办公室到住所,没有灯火的辉煌,没有高楼的林立。只有一条宽宽的马路,不时有野狗窜出来。
往西,有七八栋商业住宿楼,当时算得上是富人的天堂。妻对我说,以后,我们可以住那样的房子吗?
2006年夏,一批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来到我们身边。几个人一鼓动,一拍即合——合租。
接下来一个严酷的事实是,作为已婚却迫于做单身狗的我,不得不再次搬来搬去,以求一份清宁。
某单位的老住宿楼,因为传说中的危险,大多人去楼空,由此给我“低价中标”的机会。
一楼,成荫的绿树让底层更多了几分神秘。我回到住所,不得不打开所有的灯,以驱赶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我的不安,更多缘于我的所见。大报小报都在报道“半边街”的传奇。她从一条农民街直至扩展到“五城两园一山”,我随老科长前去搞非公党建,曾经的荒山野岭,一排排工厂拔地而起,一辆辆汽车穿梭进出,上班的工人井然有序。
无根的感觉特别心酸,有房的愿望特别强烈。我赶紧在试验区定下一套房子,东拼西凑了首付,从此把梦想扎下。
我发誓,不会再搬来搬去了。尝过了东奔西走的痛,安安静静就是最大的福。
妻子从家乡调过来,儿子从家乡转学过来,一个家,开始完整。一种幸福,开始升腾。
我自己,躲在小屋为北京奥运健儿呐喊助威,为神舟升天欢呼雀跃,为阅兵的英雄肃然起敬。玩过春天玩秋天,玩过现实玩理想,这个小屋,就是我的天堂。
可是,妻说,这个地方环境已经落后了,我们换个地方,老了好锻炼身体。
打量这个城市,此时早就高楼林立,层层叠叠,道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世界五百强的几大房企在此安家落户,粉墨登场,把各种新颖的诱惑四处播撒。这个城市,已经变成最适宜人居的地方。
我无力反驳,只有妥协。
再一次搬来搬去,只是这一次,特别留恋。
夜间,开着车把物品送向新的住所。城市到处流光溢彩,林立的高楼偌大的广告特别耀眼:未来已来,大城崛起。
还是有些感伤,因为怀旧。也许,你我都还会搬来搬去,搬出更多幸福的流年。因为,又有谁知道,开放的中国会带给你我什么样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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