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间教室、3个年级、7名学生，挑水做饭，课桌当床，从1995年至今，唐廷绪已在这个深处大山的讲台上站了整整22年坚守 为了大山里的读书娃
●曾江林
“嘉豪，莫东跑西跑，坐下来写字。”
“娟娟，这道计算题做得不错，真是个好娃娃。”
10月10日的顺庆区顺河乡五显庙村，天清云淡，群山如洗。蜿蜒的村道边，两棵黄桷树旁，一排青瓦白墙的川北民居里，唐廷绪拿着课本和教鞭，正在指导学生做题。讲台一侧，一块小黑板被分成了3个区域，上面写着3个年级的课堂作业。
“要是我不办学了，他们该怎么办？”
“班上只有7个学生，但分属3个年级，只能办复式班。”据唐廷绪介绍，学校有学前班、一年级和三年级3个年级，班上7名学生都是留守儿童，其中3名来自建档立卡贫困户家庭，还有2名智障孩子。“萍萍都14岁了，还在上二年级；娟娟不跟其他人说话，唯独要跟我说。”说起孩子们，唐廷绪叹了口气：“要是我不办学，他们该怎么办？”
从1995年至今，唐廷绪办学已有22年。谈起办学的初衷，他说，主要是为了自家的两个孩子。“我两个儿子都在村上的一家私学读书，每学期只能考三四十分，这样下去可不行。”上过高中的唐廷绪萌生了自己办学的念头。尽管当时村上已经有1所公办小学和1所民办学校，但唐廷绪还是在自家办起了学校。那一年，他38岁。
“为了山里的孩子，我不能走”
“最开始，我这儿的学生就有70来个。”唐廷绪回忆说，办学之初，村里人丁兴旺，由于村子是乡里最偏远的村落，距离乡场有4公里，且全是山路，绝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在村里上小学。尽管当时村里共有公办、民办学校3所，竞争很大，但几年下来，来他家上学的学生最多。
“唐老师很负责、有耐心，我们愿意把娃娃交给他。”彭廷胜今年60多岁，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唐廷绪的学校上过学。如今，班上的7个孩子中，就有他的两个孙子。
时移事易，2005年，村子里的公办村小取消了，另一所民办学校停办，只有唐廷绪坚持了下来，但班上的孩子越来越少。到2007年，只有30多人。这一年，他的大儿子上高中，小儿子上初中，教书的收入1个月只有1000元左右，家里捉襟见肘。一个亲戚给唐廷绪介绍了一个工作，每月工资3000余元且食宿交通包干。
面对待遇不错的工作，唐廷绪动摇了，“2007年6月我向乡上递交了一份申请，希望停办学校。”教了十来年书的唐廷绪深知村里孩子去乡上上学的艰辛，他希望乡上可以帮忙找一位公办教师来任课，但等到8月底，依然没有人愿意来。“我们这里偏僻，很多老师都不愿意来。为了孩子，我不能走。”
唐廷绪留了下来。这一留，又是10年，学生则从最初的70多人减少到7人，唐廷绪也从一个精壮汉子成了花甲老人。期间，他又两次婉拒了亲朋好友介绍的收入不错的工作。
“哪怕只有一个娃娃，我也要办下去”
“我的左眼完全看不见。”1993年，唐廷绪患了白内障，手术后左眼瞳孔移位，被认定为四级残疾。“虽然我只有一只眼，但我想为更多的孩子带来光明。”
每天早上5时许，唐廷绪就准时起床，料理完家务后，走近2公里路到学校，打开教室门，开始打扫卫生，准备教案，再挑上两桶水，为孩子们烧一壶开水，也为中午饭做准备。“回家来去要走很久，怕耽误了上课，中午我都在学校休息一会。”唐廷绪的寝室就在教室旁边，一间五六平方米的房子，两张课桌摆在最左侧，上面放着电饭锅和一口陈旧的小木箱。木箱里放着一把面条，那是他每天中午的口粮。房间靠里处放着一张“床”，是由8张课桌拼凑而成，“床单”是几张硬纸板。“村干部说给我买张小床，我没同意，反正课桌有多余的，硬实，睡起来还舒服些。”唐廷绪从墙角拿起一根竹筒，拎起两个塑料桶，熟练地将竹筒穿过桶把上的绳子，他要去挑水了。
水井就在学校附近。走过一段水泥村道，在一处崖壁边出现了一条几乎不算路的小路，由于少有人走，路上杂草丛生。一会，唐廷绪停了下来，蹲下身，在崖壁处摸索着什么，不一会，一块泛黑的木板被拿了起来，一口“井”露了出来。说是井，其实就是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水凼，泉水正顺着崖壁一滴一滴地渗进水凼。唐廷绪用碗慢慢地舀水，再倒进桶里。由于刚下过雨，桶里的水比较浑浊。好一阵子，桶里的水满了。唐廷绪站起身，一步一步将水挑回寝室。“遇到天干，这里水都没有，得去村民家里挑。”唐廷绪说，其实村民们都叫他去家里挑，但是他不愿意，“村子里剩下的都是老年人了，大家都不容易，能节约一点算一点。”
“唐老师给我们节约的岂止是水哦。”说起唐廷绪，村民彭贤杰一脸感动，他的孙子曾在唐廷绪的学校读书，现在在市内某中学，成绩很优异。彭贤杰掐起手指算了一笔账：村里的孩子如果去乡里上学，每天来回太远，不现实。乡上小学不能住校，得租房子，还得有人照顾，房子的租金和大人的误工费加起来，一个孩子一年得多开销约4000元。这样算起来，唐廷绪这些年教过600多名学生，为村里人节约的开支不下百万元。不仅仅是百万元资金的节约，22年来，唐廷绪还为村里培养了50多名大学生。
谈及将来，唐廷绪满脸严肃：“宁愿学生弃我，我也绝不会弃下他们，哪怕只有一个娃娃要读书，我就要坚持把学校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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