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风物看南充
南充城市天蓝、水碧。周汉兵 摄（视觉四川） 
左图：南充阆中市桥楼乡，人们通过舞草龙的习俗庆祝丰收。 余中华 摄（视觉四川）右图：南充蓬安县嘉陵江上的“百牛渡江”。郭安平 摄（视觉四川） 
叶圣陶说，所恋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故乡了。这是有道理的，恋一座城，他乡也是故乡。其实，于我而言，哪里合我的性情，哪里就是故乡，例如南充。
□郭发仔
一
遇见南充城，是多年前的一次偶然。那时年轻，气也盛，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跟着一群志气青年考研。不过，他们都瞄准本省或者邻近的广东，而我则七寻八找，报考了南充的四川师范学院（现西华师范大学）。
从未来过四川，想象中的南充青峰叠出、曲水流觞，果木扶苏之下，人人盈袖留香。四川偏西，南充，应该在四川之南吧，也许南充城也有这般偏南的性情。
来了之后才知道，经验主义害死人，望文生义也伤人不轻。南充不在四川之南，而是因地处古充国南部而得名。作为川东北出川的门户，南充如同火车站检票口的服务员，迎来时浅笑盈盈，送往时笑意依旧。笑，成了这座城市的日常态度。
来南充报到那天，人生地不熟，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异地的隔阂，令我在大街上显得有些彷徨。街上过往的人群行色匆匆，我竟不知谁才是我该问的人。一阵风来，夹着淡淡的香味，一个女孩侧身到我跟前，问：“是不是找不到路哦？切哪嘛？”“去华凤镇。”我紧张得不行，没想到憋了半天的问路话语，被一个不相识的女孩大大方方地打开了缺口。
后来，我一直为此事懊恼自己的笨拙，也再没遇见那个带着清香的女孩。在南充读书的日子，我接触了更多的人，也了解了这座城市更多的细节，才知道热情和大度是南充人的真性情。在南充，无论问个路还是搭把手，只要你招呼，他们都会堆着笑：“来嘛——”“要得——”简单的应答，婉转的当地口音，谁听了都舒服。
二
都说四川水色好，养人，其实南充水色才正宗。秦岭之北而来的嘉陵江水，流经四川境内总长796公里，而南充段就占了298公里。唐朝“诗圣”杜甫在《阆水歌》中曾盛赞嘉陵之美：“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碧水红日，云水相妍。宽阔的江面，嘉陵江水浩浩汤汤，水鸟飞翔。晚间沿江漫步，如入王勃“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的佳境。嘉陵江把最美丽的身段留在南充，孕育了一座温婉的城，滋润了一群善良勤劳的人，也引得一群白鹭乐不思蜀，把这里当故乡了。
南充是水果之城，饭后吃水果成了南充人的习惯。走在大街上，花花绿绿的身影里都是水果味，白嫩的胳膊粉色的脸，处处透着果的水灵，嘴角挂着果的甜味。从那清爽透亮的脸上，很难看出迎面而来的女士芳龄几何。就为这一得天独厚的水色，好些北方来的女生毅然决然地留在了南充。
南充人的性情就像一碗南充米线。粗细均匀，柔和滑爽，全然没有粗俗之气。南充米线的售卖方式很独特。按分量和味道付了款，到前台领一块木制的小牌，在座椅上坐定等候。看那木牌，便想起宫廷剧里皇帝翻牌的情节，身心里会腾出一股贵气来。米线到手，出乎意料的清淡，一大绺米线在汤汁里回旋，青菜叶子点缀其间，雅致得很。米线入口，柔里带着劲，劲里夹着软，就像南充城里男人和女人，姻缘都是一根米线串起来的。
三
南充市区不是很大，就三个区。其实地方大小与生活品质没有多大关系，我在老家待了20多年，活动所及也就周围几公里。小小的南充市却有几所本科院校，西华师范大学高举“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牌子，把师者的修为和纸上的学问渗进每一条街巷；西南石油大学（南充校区）则“明德笃志，博学创新”，在石油开采技术上精益求精，为国家的发展输送强劲的马力；川北医学院“慈怀柔肠”，医者仁心，“妙手回春欢颜在”。大学是一座城市的灵魂，几所高等学府的集聚，令南充城多了人文的厚度和科学的气度，也令每一个南充人的额头上多了一股儒雅气。
儒雅吞吐出豪爽，豪爽催生出情义。在南充，朋友三四都是认出来的。张三认识李四，李四结交王五，王五带来赵六，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呵呵一招呼，大家都成了朋友。朋友来了有好酒，那是客套。南充人待客交友，不在乎好酒好菜，“勇闯”来一件！那坝坝头好吃，走！就那么随性。朋友义气不在乎钱多，但话得多。一碟油爆花生米，一盘卤香猪拱嘴，吹呀吹呀的骄傲放纵，从早上吹到日当午，从下午吹到星星亮。要来点情调的，去嘉陵江边的游船上，溢彩霓虹，氤氲水岸，接着吹。
当然，在南充，不会喝酒没关系，人家尽情地吹，你得使劲扎场子。你敬人一尺，他会还你一丈，这是南充人骨子里的性格。
南充城里人文景观不是很多，但每一处都足以让人唏嘘不已。顺庆区的北湖盛景，波光潋滟，垂柳青青，亭台楼阁，倒影涟涟；西山落日“睡美人”，青山碧树，草木葳蕤，沿着砖砌的台阶拾级而上，那里有文史大家陈寿治学的万卷楼；城内川北行署旧址完好无损，可以切身感受革命先烈遗风，追忆先驱者奋斗过的点点滴滴。
一座城市有一座城的性格，一方水土孕育一方人的性情。在南充，世俗的人情和自然的风物相得益彰，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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