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三章)

南充日报 2018-10-30 03:46 大字

◎王德宝

大柏垭

两山之间一道梁。大柏垭,泥石混生之躯, 似乎从来就没有学会向谁低头。

梁上的那棵黄葛树, 一直在风雨雷电中开展它关于如何生存的研究。

大柏垭和大柏垭上的黄葛树,并肩构成了一堵墙,挡住了我年少时代探寻的目光。

学堂湾里的朗朗书声,曾经淹没过我的左顾右盼。一个无解的疑问,经常爬进我心里:我为什么会出生在这里?

这里最多的就是人。朱家坪,雷家湾,黄家梁,冯家嘴……本该生长庄稼和树木的地方, 长出来的却是低矮的茅屋和没完没了的人。 每个人都面黄肌瘦、 衣不蔽体。一年365天,那么多的人挥舞手臂, 都无法在这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写出一个“饱”字。

只有我们这些孩子, 还能走进大柏垭下面的学堂湾, 掏出书本,把自己的目光和饥饿放进去。回到家里的饭桌旁, 我们才发现书本真是一个好东西, 它能教会我们忘记。

饥饿的大柏垭注定瘦骨嶙峋。 曾经的大瓦房一间一间地消失。曾经的赶场没有了踪迹。曾经的树木都被空洞的灶膛吞进了嘴里。

大柏垭赤身裸体, 被我们的目光和忧伤咀嚼。

没盐没味的日子, 被赤身裸体的大柏垭艰难地缝在一起,披在我们身上,挡不住风,也挡不住雨。

唯一让我们欣慰的是, 黄葛树依然每天原地出场, 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阆山阆水的云似乎还没有忘记这里,偶尔还会过来吹吹风、下下雨,带来远方的消息。

淋过雨的孩子带着少有的灵气和精神,再次涌进学堂湾。

老师们说,学堂湾里有条路,可以把我们从这里带出去……

宝马

二郎神的坐骑, 以传说的方式,在乡亲们的嘴里奔来跑去。二郎神这时只是一个配角, 站在神仙习惯的云端里, 俯瞰着宝马撒欢的这片土地。

青草满山坡, 啃食的都是牛羊。很多时候,我坐在人群散去的黄葛树下,都在想这匹宝马,为什么会不食人间烟火。

宝马不是马, 却托着我的童年时光和愿望, 在它圈定的高山流水里徜徉。

它让我听鸟鸣深涧里, 让我看竹喧归浣女, 让我念僧推月下门。我伸出手去,揽回的都是父母长长短短的呼唤, 那种担心和焦急,不讲音律。

宝马真的不是马, 以前是一个乡,现在是一个镇。它圈定的,就是我故乡的范围。 这里蜿蜒起伏的,都是嘉陵江的血脉。

嘉陵江可饮马。 可我从小就没有听到过宝马饮水的故事。宝马和嘉陵江, 似乎不在一个故事里。

我是宝马生下的一只蚊虫。我用十八年的光阴, 吸够了宝马的血汁,然后张开翅膀,飞了出去……

阆中

阆,你这山水筑起的大门,难住了无数科举士子, 只让尹陈两家冲了出去。

更多的乡亲留在嘉陵江边,用一瓢又一瓢的江水, 浇灌着刚刚开垦出的土地。 他们用眼角的余光, 打量着地边牙牙学语的孩子,督促他们翻开自己的书页。

山水擦拭后的星空更适合仰望,适合研究。落下闳的眼眶里,慢慢长出了《太初历》,长出了规规矩矩的日子。

我至今都不清楚, 那颗关于春节的种子, 是怎么从仰望的目光中落进阆山阆水的。

阆,你这山水筑起的大门,能留住山,唤住水,却挡不住人流和岁月的冲击。

巴国旧都刚刚落成, 就被来自北方的烽烟瓦解。

蜀国最猛的大将, 也没有守住自己的头颈。

山水永固, 却挡不住涣散的人心。阆,我看见你身上的朱漆,飘飞如雨。

阆,你的光环,和我的故乡交织在一起。我自幼熟悉的山水,都是属于你的。 但是, 在你的字典里, 我却没有找到我的欢笑和哭泣。

时过多年, 我才碰到一位来自阆苑的先生。 他告诉我,阆其实是一个生僻字,我完全可以不去费劲地琢磨,完全可以抬起头来,把你勇敢地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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