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法规之外人性的温暖与光辉
□新时报记者 邢媛
翻拍片中难有精品吗？未必。平心而论，土耳其版《七号房间的礼物》不一定是年度最好，但一定是年度最感人、最暖心、最能触动人心底最柔软部分的影片之一。
什么是“七号房间的礼物”？“七号房间”是监狱中一个普通的房间，狱中人也非常普通，有小偷、有绑匪、有凶手，还有被冤枉的牧羊人梅莫：一个智力低下的男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而我理解的“礼物”，可能就是这对意外入狱的父女。
梅莫的智商与他6岁的女儿奥娃相当，但他视女儿如珍宝。当他看到女儿喜欢一只红色的海蒂书包时，他拼命赚钱。可惜书包已经被另一位父亲、一位位高权重的宪兵司令先一步买走，同样是为了送给他疼爱的女儿赛达。在一次野外偶遇后，赛达用书包戏弄梅莫，却失足坠下悬崖，丢了性命。为了发泄丧女之痛，宪兵司令坚持认为是“傻子”梅莫杀掉了爱女，他将梅莫关进监狱，打算对其实施残忍的绞刑。
两个父亲、两个女儿、一个书包，悲剧故事就此展开。梅莫与奥娃，一对绝对弱势的父女，在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大坎坷时，他们该如何用自己的方式面对呢？他们身边人在知道真相之时，又该如何面对呢？近些年，韩国电影在国际舞台上愈发热门，韩国导演奉俊昊执导的《寄生虫》还一举拿下今年2月举行的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四项大奖。可以说，韩国电影兼具艺术性和商业性，相比较之下，土耳其电影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面对珠玉在前的2013年韩国原版，2019年的土耳其版该如何翻拍这个故事呢？看片之前，我一直在好奇这些问题，而在看片过程中，面对那迷人的土耳其乡村景色，浓浓的异域风情，弥漫全片的父女温情，人性的温暖与光辉……这些问题也被缓缓解开。
土耳其版基本沿袭了韩国版的故事框架，但两版比较来看，韩国版更加戏剧化、夸张化和童话化，用相对浪漫的手法，大篇幅展示了监狱七号房中女儿艺胜和狱友们的互动，使观众泪眼婆娑又忍俊不禁，影片整体感觉大悲大喜。虽然是悲剧结局，弱势的父女在面对强权的过程中，一些悲惨的片段被淡化了。而6年后的土耳其版反而更加写实化、合理化、本土化，也被安排上了一个光明的结局，父女俩与强权斗争的过程被相对平淡细腻地讲述，缓缓地调动着我们复杂的情绪。
小女孩与狱友的互动也是全片中比较有看点的一幕。比起韩国原版中天真活泼的形象，土耳其版的小女孩似乎更像一个懂事坚强的“小大人”，她不仅察觉到了父亲与其他人的不同，还很想保护父亲，无论是在父亲被打时她护住父亲的样子，还是父亲入狱后她四处寻找目击证人的样子，都将一位聪慧腼腆、招人同情的女孩展示在观众面前，这就更容易调动人们复杂的情绪，也让七号房间中的一幕自然而然地展开——同样是表现女孩混入监狱与父亲团聚，韩国版的艺胜基本扮演了一个开心果似的角色，而奥娃则更像是个安静的听众，她的面庞天真又忧郁。面对奥娃“爸爸为什么不能回家”的疑问，狱友们因为不忍伤害小姑娘的心，他们用生病比喻罪行，“我得了喜欢把别人东西拿走的病”“我绑架了我想结婚的人”“我让很多人变成了天使”，在这一过程中，影片将狱友们犯下的罪行和各自心结娓娓道来，那一刻，善与恶的距离仿佛只在一瞬间，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得到充分展示。
另外，土耳其版中原创了曾祖母、逃兵等很多角色，其中有一位狱友值得一提。这位老人很少跟他人交谈，经常盯着墙上一块掉漆的白斑发呆。他很有可能是因为被人蛊惑，在一棵大树下埋葬了自己的女儿，而这块斑就形似那棵大树。影片的前半段虽然也几次含蓄暗示，但始终没有明说，只有奥娃一眼看出那斑像一棵树，这位老人的孤独和悔恨、对爱女的想念好像一下被人理解了。最终，他为了赎罪，自愿替换梅莫登上绞刑架，去天堂和女儿相聚。可以说，是梅莫与奥娃两个“小大人”天真的力量，让包括这位老人在内的狱友们，被震慑、被感化。
除了这位替死老人的父女情，影片最直接展现的，还要数梅莫与奥娃之间的父女情。在中国的很多家庭中，可能是因为年龄、性别、习惯、兴趣、爱好等种种方面相对差距较大，父亲在表达对女儿的父爱之时往往比较含蓄和深沉。而在这部影片中，父亲梅莫智力低下，可他依然在用他力所能及的方式爱女儿，接送女儿上下学、时刻注意女儿的一举一动、为了女儿喜欢的书包努力卖苹果挣钱。入狱后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乐呵呵的，但提到女儿时他也会哭泣。这与现实中很多父亲的情况非常相似，那就是如何用有限的能力做一个合格的好爸爸。我想，《七号房间的礼物》之所以没有将故事的意义停留在单纯探讨司法不公、权力谋私等层面，就是因为它更多地表现了法律法规之外人性最基本的温暖与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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