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老电影,珍贵的“旧时光”
□新时报记者 钱欢青
刚刚看完一部《默片解说员》,没想到接着看的,又是一部和老电影有关的片子,不过这一次看的《数电影的人》是纪录片,讲的是台湾一群保存和修复老电影胶片的人。看片中人物一点一点修复老胶片,仿佛在看《我在故宫修文物》一样。他们修的东西不一样,但是一样的,是虔诚的心,和缓缓流动的时光。
他们确实是把胶片当作文物的,片中不止一个人说到面对胶片时的态度,无论是负责胶片修复,还是数码扫描,他们都觉得这是一项有意义的工作,而且都要避免对这些电影“投入过多的感情”。如片中人物所说,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如果觉得喜欢这几部电影,或者认为这几部电影的价值更大一点的话,“对别的电影来说就不公平”,因为“这一切即将消亡的胶片,都应该是记录时代的平等的文物”。
一百多年前,电影诞生,谁也没有想到,记录电影的材料——胶卷,会在这个时代濒临绝种,被数码潮流给取代。事实的情况是,在相对稳定的温度和湿度环境下能保存六七十年的胶卷,当暴露在缺乏恒温恒湿的环境里时,就随时可能发酸,影像会随之裂解、溶出,记载胶卷的一切记忆也就无法再被唤醒。所以修复胶卷就是抢救影像,抢救影像中记录的时代记忆。
真的就像是修文物,时间在胶片修复流程中变得缓慢起来。胶卷需要一点一点看,一点一点修复,扫描胶片3秒钟最快只能扫3格,数码修复时一个月只能修10分钟片长。这样的工作就必须要静得下心来,所以你看片中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不是忙碌而安静的。有到各地去收集老胶片的人,有入库检查的人,有胶卷修复师,有数码修复师等等,连仓库保管,其实也有严格的要求,“胶卷是,你温度越低,它的寿命就越长,我们有一个零下5度的低温库房,珍藏原始的和翻制的底片,存放了26900卷胶卷。”仓库不仅要恒温恒湿,每卷胶卷之间还要做一个卡榫,防止架子摇晃时坠落。
《数电影的人》主要拍摄的,当然是这些胶卷修复师的日常,但穿插其间的老电影,让影片有了令人惊艳的魅力,老电影中的“旧时光”,也让这些工作人员的意义得到了直观的呈现。1931年卜万苍导演的黑白无声片《恋爱与义务》,一份全球唯一的拷贝,1931年入藏后,2013年修复;1960年林抟秋导演的黑白有声片《丈夫的秘密》,1994年入藏,2017年修复;1963年李行导演的黑白有声片《街头巷尾》,1993年入藏,2008年修复。最令人惊喜的是1977年陈鸿烈导演的《我是一片云》,2016年入藏,2017年修复,画面上年轻的林青霞令人惊艳,看到这样的影像你就会明白,原来电影,真的能把最美好的岁月留住。
所以,老电影的收藏和修复,意义其实不言而喻。影片中特别有一个细节,是年迈的老导演连燕石请求修复师们修复他1960年导演的《丁兰二十四孝》,当片子终于修完,工作人员把底片送到老人家里的时候,他穿西服、打领带,郑重得像是过节,当几十年前拍的电影画面出现,老导演高兴不已,说终于可以给儿孙辈看看自己曾经的“杰作”,“让他们也了解一下我也拍过这样的电影”,当老人感慨“这真是一个好日子”的时候,我们也感受到了一部影片重生的价值。
令人尊敬的还有片中工作人员的状态,把胶片当文物一样认真、仔细地对待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其实他们内心都有对电影、对电影所记录的逝去时代的怀恋和敬意。片中记录了一段两位年轻工作人员爬山时,向胡金铨的雕像敬酒的片段,他们刚刚修复完胡金铨1979年拍摄的剧情长片《空山灵雨》,90分钟的底片,加上120分钟的拷贝,他们要在不同版本的不同色调和声音中统一修复成一部120分钟的完整电影,经过他们的耐心修复,这部美好的电影终于永远留了下来。
另一个令人尊敬之处,是这些修复人员始终在考虑为什么要收藏、修复这些老电影,他们开会常常讨论的,是修复老电影是为了让更多的普通人能够看到。但是很多观众对老片子并不感兴趣,还认识不到它们的价值,所以就需要“发掘”这些老电影的价值,让更多人知道它们的闪光点。
老电影的魅力其实真的是隐藏在很多观众心中,自1905年中国人拍成第一部自己的影片《定军山》之后,百年来无数影片已成为几代人的共同记忆。2005年,我们在时报上开设了一个“纪念中国电影诞生百年”的栏目,为了写这个栏目,我当时买了一书架有关中国电影的书,周末还满城跑音像店寻找老电影光盘。这个栏目每周一期持续了整整一年。为了让读者重温老电影的魅力,我们还和新世纪电影城联动,每周放映一部老电影。我印象很深,我们放的第一部老电影是《一江春水向东流》,放映的那天我去采访,发现影厅里早早满座,走道里都搬来椅子坐满了观众,有些老人看着电影甚至泪流满面。虽然我们没有能力去找来胶片放映,而只是将光盘投影到大银幕上,但那样的场景还是让我深深感受到老电影的魅力。
《数电影的人》中,工作人员忙碌的画面之外,时常会穿插进一些老电影的片段,其中有一段插得真是恰到好处,这一段的画面是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声音却来自老电影:“秋天的风就这样吹了一生,忧伤的味道尝到现在。生命是一条任性的河川,急急缓缓,甜甜酸酸。”我们急急缓缓、甜甜酸酸地走在生命途中,难以忘记的,不也是曾经美好的旧时光。就像那些老电影中记录的一个个年代久远的瞬间,也正是因为隔着岁月的尘埃,而越发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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