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白头之约
□ 王优（蓬安）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 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 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 载明鸳谱。”
无意之间，看到这段话，不由得一时怔住。民国结婚证上的誓词，居然如此婉约庄严。读罢，只觉心底柔软，一下子想要说给你听，与你分享这一份美好，文字的美好，爱情的美好。
尽管琐碎的日子里， 爱情早已成了奢侈，婚姻如褪色的窗帘，飘荡的不再是唯美与浪漫。只是，蓦然回首，平淡如水的日子，也会涟漪微漾，余味悠长。
不知不觉， 你我磕磕绊绊， 相怨相念，一起走过了二十年。隔了二十年的光阴回望，爱远了，情淡了，能在时光中沉淀下来的，不管是彩贝还是石子，都是生活的馈赠，值得细细捡拾，好好珍藏。
二十年前，在简陋的教室里，我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没有鲜花，没有婚纱，穿着从小店里买来的新衣服， 带着懵懂与青涩，怀着新奇与憧憬，在亲朋的祝福声中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20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仿佛南柯一梦。回望过去，平汐漫漫。
感动是有的。白手成家，锅碗瓢盆，都需要一分一分攒钱去买。 书上说孔子痴迷音乐，竟三月不知肉味，不知真假，但我们的确有过一周没有肉吃的经历。除了上课，大部分时间，我们呆在一起。洗衣、做饭、买菜、逛街。没有约定，不用强迫，简单的重复并不觉得烦腻，平淡之中自有一番真意。
闲暇之余， 看你用画剩的颜料把粗糙的墙壁涂成蓝色的海洋， 看你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舞飞扬。 买来猪骨， 炖上半天，熬成滚沸的白汤，加上粉条与青菜，滋养辘辘饥肠。 到田野里挖来鲜嫩的折耳根，淘净，撒点盐浇上醋，真香。对折耳根，你先前是排斥的。这些筋筋草草，泥腥味极重，怎可入口？但是我喜欢，你愿意同我一起去挖。看我吃得津津有味，你试着吃了几次，嘿！味道不错！如今，每到春天，你对折耳根都念念不忘。如果面条里能卧着一枚白莹莹的鸡蛋，日子，就是快乐的，心，就是圆满的。记忆里，你总会将自己的鸡蛋留一半儿给我， 有意无意的，找各种理由逗我吃下去。这么多年，那时的情景，恍若昨日重现。
龃龉是有的。吵架，是常有的事。不是预谋，没有征兆，很多时候，只是鸡毛蒜皮，结果却一地鸡毛，甚至，两败俱伤。有一次， 高高兴兴出门， 半道上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分道扬镳。看你在街的对面，一个人，不管不顾，只管向前走。人潮涌动，车辆如流。你，一直走，始终不曾回头。曾经朝夕相处，如今形同陌路。看你愈走愈远，愈走愈远，我想，我们就会这样散了， 这个曾如影子一样的人就会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暮色苍茫，热闹的大街上，我形单影只，悲伤逆流成河。
至亲至疏夫妻， 这该是对夫妻关系的最为确切而冷峻的界定吧。什么时候，共同的话题少了，彼此关注少了，冷言相向，恶语相加。先是心痛，既而麻木，更多时候，黯然神伤。
爱情，是花前月下，婚姻，不过柴米油盐。 水中月镜中花一样的浪漫是绚烂的彩虹，承诺与责任是高悬头顶的利剑。成熟的婚姻，是把浪漫留在心底，把安稳带给对方。婚姻，休论公道，很多时候，无理可讲。别奢望对方改头换面，没有谁会彻底改变。唯有宽容，唯有珍惜，才会多些温暖，少些遗憾。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多么美丽的画面。20年，不管乐意还是勉强，终是风雨同舟，一起走过。如同燕子，阳光下，风雨里，一点一点，拣枝筑巢，衔泥做窝。20年，再澎湃的激情也会冷却， 再冷硬的石头也会捂出温度。爱情退让给亲情，亲情让平淡变得温馨。
“最深的爱情，其实就是一场连绵的雨。雨过后，天放晴了，而看不见的雨水，早已浸润到了大地深处。”
任凭世界如何喧嚣， 唯愿你我一如既往，守护最初的愿望，彼此呵护，彼此珍惜———来生，你我再也不会相见。一向年光有限生，不如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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