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尾忠则如何成为横尾忠则

济南时报 2020-04-05 14:12 大字

□新时报记者 江丹

横尾忠则是日本当代最重要的设计师之一,年纪轻轻便扬名世界,一度被称为日本的“安迪·沃霍尔”,波普艺术的先锋。早年的自传《海海人生》中,横尾忠则随和自在地聊他从神户到东京,又奔赴纽约,乃至更广阔的艺术舞台的故事,聊他与三岛由纪夫、大岛渚、高仓健、安迪·沃霍尔、约翰·列侬、贾斯培·琼斯等艺术家的交往,无意间铺陈了一幅20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的世界艺术地图。

《海海人生》是横尾忠则漫长人生时光中的一个片段式呈现。其中的青春故事十分有趣,而对世界和自我的认知、思考和表达,则解释了他如何能成为艺术巨匠。

回忆自由自在

不知道横尾忠则是否预料到,很多读者认识他、喜欢他,不是因为他设计的海报和插画,而是他早年的自传《海海人生》。

《海海人生》的时间段落是从1960年到1984年,横尾忠则的24岁至48岁。这20多年里,他从神户来到东京,又旅行欧美,去了纽约,从一位年轻的设计行业上班族,变成一位在纽约现代美术馆举办个展、获得国际认可的艺术家。

可是,《海海人生》不是一部刻意雕琢的个人成就陈述,而是一场又一场自由自在的聊天。横尾忠则毫不掩饰自己的青涩和率真,也坦诚回忆里的忐忑和疑惑,十分可爱。

年轻时候的横尾忠则非常直爽,但也有些暴力,生起气来客户都敢打。1962年,他负责“朝日麦酒”的设计工作,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没被客户当一回事,明明是同一个概念提案,他拿去找客户往往被置若罔闻,而如果换成他的总监去,就会被一下子接受。有一次,横尾忠则认为客户说的话伤害了自尊,拿起手边的相框“使尽全力就朝他的头打下去”。

殴打客户事件过去一年后,横尾忠则又举起茶碗扣向跟他感情很好的同事高桥睦郎。两人经常一起行动,一天,高桥睦郎带模特去拍广告,很晚才回到公司,被一直等在那里的横尾忠则埋怨,结果高桥睦郎一句“你可以自己回去啊”立刻让横尾忠则抓狂。

横尾忠则不允许自己受委屈,小情绪很多,暴力的冲动来了拦都拦不住。还是年轻时候的故事,他外出回到办公室,发现大家都在一起吃麻糬。“我想说回来得正是时候,马上舔舔嘴唇加入。然而可能算人头的时候没有算到我,没有我的份儿。但所有人都应该知道我是现场最爱吃麻糬的人。一股彻底被排挤在外的疏离感瞬间涌上。”横尾忠则写道。他使尽全力扑向一位朝他笑的同事,结果对方闪过身,害他扑到地板上。如此委屈和狼狈,横尾忠则被气哭了,“双眼哗啦喷泪”。可是那些吃麻糬的同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在愤怒什么。

他是他们的粉丝

今天的横尾忠则已经站在艺术金字塔的顶端,塔底仰视者众。可是过去的横尾忠则,也曾期盼见到偶像,追星的兴奋劲儿不亚于今天的饭圈女孩。

在《海海人生》里,横尾忠则坦言自己是作家三岛由纪夫的粉丝。偶然的机会,横尾忠则去帮以三岛由纪夫为主题的摄影集做一些辅助工作,得知偶像也曾在同一所房间待过后,“我觉得房里的空气好像也因为三岛由纪夫而产生磁场,不知不觉深深吸了一口三岛由纪夫呼吸的空气”。

在那位被扣过茶碗的高桥睦郎的引荐下,横尾忠则终于见到了三岛由纪夫。他拼命压制自己“那种像是少女要和崇拜的偶像会面的悸动”,“带着非比寻常的紧张和兴奋”,可是真正让他放松下来的却是发现三岛由纪夫比他想象中矮这件事。当时正值五月,三岛由纪夫穿一件开襟的POLO衫。横尾忠则担心偶像会冷,果然,他看到三岛由纪夫的胳膊上“生着许许多多鸡皮疙瘩”。这次“粉丝见面会”的地点正好是横尾忠则的插画展览,于是他成功向偶像送出一幅自己的作品。

横尾忠则记忆里的三岛由纪夫相当高调。“陪伴三岛由纪夫先生一起走在路上,比任何电影明星都还要引人注目。不是他穿着打扮特别糟糕,是因为他全身上下会散发出一股性格人物的气场。因为大家都在注意我们,和他走在一起我也跟着心情变得更好,感觉身体仿佛漂浮起来。……他还会特地搭地铁,即使车厢很空他也会站在大家看得到的地方大声说话。在餐厅之类的地方,如果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三岛由纪夫的话,他会跑去柜台用很大的声音打电话说:‘喂?我是三岛由纪夫。’”

崇拜文学大家,也追逐电影明星。横尾忠则的另一位偶像是高仓健,因为他热爱周六深夜放映的东映黑道电影。在朋友的帮助下,两人得以见面。在横尾忠则的记忆里,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阿健一看到我就起身好好向我致意,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开来。对于阿健来说我不过只是一个粉丝,看到他这么有礼让我觉得手足无措。”横尾忠则简直就要“瘫软”,为了以后有机会继续交往竟然提出要为高仓健编一本摄影集。

形象本身就是思想

横尾忠则有个观念,即形象本身就是思想,他喜欢那些偶像皆是因为这个原因。比如三岛由纪夫的行为举止非常喜欢引人注目,但正是这种纯粹质朴的孩子气让横尾忠则难以抗拒,“三岛由纪夫的形象本身就是一种思想”。在横尾忠则看来,高仓健也是超越了屏幕偶像的意义,在他心里成为一种思想。

横尾忠则还非常迷恋披头士的形象。1962年,他在公司图书馆空运来的外国杂志彩页上看到一张仿佛黑白摄影的照片,“四个名为‘BEATLES’、顶着马桶盖头的年轻人在利物浦的砖造平房前笑得有点腼腆”。那时候,横尾忠则不知道“BEATLES”是什么意思,但他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各式各样的矛盾,比如自信与不安、和平与暴力、优等生与坏学生、天使与恶魔……横尾忠则形容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平衡”,让他“完全拜倒在他们面前”。

“后来我感到一种骄傲,自己是在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们,几乎想要告诉别人说披头士是我率先发现的。对我来说,我是先认识披头士的形象,音乐是后来才补的。”横尾忠则写道。

横尾忠则的设计也跟他的性格和观念一样,特立独行。在上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的日本,横尾忠则那些肆意释放情绪的作品尤其大胆且前卫,既有赞誉,也有批评。

“横尾忠则的作品,简直是将我们日本人内在某些无法忍受的东西全部暴露了出来,让人愤怒,也让人畏惧。”三岛由纪夫曾如是说。横尾忠则“对外部世界的关注,让他的作品不至于变成狂人的艺术,他内在世界的强韧发条在驱动这些物质性的讽刺,对世俗进行着残酷的处理。在那幽暗深处,不是一个不断退缩转向内心的疯狂世界,而是一片辽阔而充满讪笑的乐土”。

1972年2月,横尾忠则的作品个展在纽约现代美术馆开幕。那是纽约现代美术馆自开馆以来,首次为在世的平面设计师举办个展。展览结束时,横尾忠则的创作欲爆发,他非常强烈地感受到有某种东西和他所未知的精神领域深深连接在一起。“我的风格从上世纪60年代后期激进的反现代主义,迈进千禧年的乌托邦空间,引用艺术史的遗产、拼贴各式各样的图像打造异次元世界。我非常自豪这种方法论成为后来80年代流行的后现代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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