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中秋
我生长在一个留守家庭,父母不在家,爷爷便是我和藕妹的家长。节前,雀跃的我穿过微凉的天气,从学校回到热闹的家。爷爷早已备好月饼,通常是简装的那种。
天刚黑,我与藕妹便催促爷爷“敬天老爷了”。按照惯例,天老爷“吃”剩的月饼,才能成为我们口中的美味。爷爷拆开包装,取出四五个月饼平铺在盘中,让我放到院里的高台上。这是中秋节最重要的祭祀程序,风雨无阻。虽说敬的是天老爷,实际上广寒宫里的嫦娥才让人念念不忘,明月里的细小斑点,是她婀娜而孤独的身影吗?我非常好奇天老爷是怎么吃月饼的,一边躲在门后偷窥,结果一无所见,一边等待爷爷发令,只要听到那句“可以端回来了”,立即拔腿冲出门,把盘子请回屋。仔细一瞧,月饼连块角都没少。我边狼吞虎咽,边在心里默默地感谢天老爷。他一定是知道我们平常难得吃到如此可口的食物,只闻闻香味就走了。对那个讨人厌的伙伴小明家的月饼,他老人家才不会口下留情呢。
爷爷买回的月饼非常酥脆,轻轻咬一口,也会一层层剥落。我只好摊开另一只手接着,不浪费一块。狼吞虎咽般吃完大块头,再来对付这些零碎,最后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绝不辜负节日的馈赠。爷爷奶奶吃得很少很慢,大部分的月饼都进入我和妹妹的肚子。这天晚上,我们对晚餐不屑一顾。
中秋节过后,商店里零售的月饼尚未下架,但已降价,我们花费积攒好几周的零用钱买回一个。它用油纸包着,有红色的图案,里面有两块月饼,两人正好平分。直到商店里没了它们的踪迹,这一年的中秋节才算真正过去。我们又开始期待来年。
可是,口腹之快的背后,也有美中不足。那时我不会把酒问青天明月几时有,也不会有“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感叹。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望着窗外明月光,想起的是父母在何方。他们常年在外,连春节也未必回家,中秋只不过是平凡而劳累的一天罢了。唯一不同的是,当晚可以名正言顺地吃几口月饼,总算和千里之外的家人在同一时间做了一件同样的事。三百多个千篇一律的日子里,还有什么比这更欣慰的事吗?
这个家虽然像天上的月亮,多数时间并不圆满,但总有团圆的完整时刻,不一定非要在八月十五那天。我那时坚信,只要熬过眼前的苦日子,就能得到无穷尽的温馨,所以那些苦日子,被温馨的幻觉麻醉得十分透彻。直到爷爷突然辞世,我才惊醒,这个家永远地缺少一块了,再不会有完整的团圆时刻。家,终究不是天边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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