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电影：回到现实讲述现实
《熔炉》剧照
□本报记者 江丹
在2017年快要结束的时候，电影也进入颁奖季。几乎与刚刚过去的第54届金马奖同时，第38届韩国电影青龙奖也落下帷幕。纵览青龙奖的往年获奖作品，它们大多与现实题材有关，而这也是近些年来韩国电影崛起的重要力量之一。
韩国电影的严肃一面
第38届韩国电影青龙奖上，宋康昊继《优雅的世界》和《辩护人》后，凭借《出租车司机》第三次获得最佳男主角奖，因为《传闻中的七公主》《我的名字叫金三顺》等影视作品而备受中国观众喜爱的76岁女演员罗文姬则因为在电影《我能说》中的精彩表现将最佳女主角奖收入囊中，最佳影片则花落2017年韩国观影人次最多的电影《出租车司机》。
熟悉韩国电影的中国观众对这个奖项并不陌生，它与韩国电影大钟奖、韩国百想艺术大赏并称韩国三大电影奖。虽然评选范围仅限于韩国电影，但是随着韩国电影在亚洲甚至世界影响力的崛起，青龙奖在人们谈论韩国电影时的标杆作用也日益显著。为中国观众所熟悉的韩国演员安圣基、李政宰、薛景求、崔岷植、宋康昊、李秉宪、李英爱、全度妍、孙艺珍、金敏喜等均曾在青龙奖上封帝、封后，而颇具影响力的韩国电影《亲切的金子》《母亲》《素媛》《辩护人》等也均是青龙奖的最佳影片。
在中国观众的印象里，韩国电影的搞笑一面相当夸张，浪漫一面很是唯美，但严肃一面也十分深刻，而且它赋予韩国电影艺术深度意义，在塑造韩国电影的国际形象方面功不可没。纵览青龙奖过往三十多届的获奖名单，几乎所有奖项，都授予了那些反映社会问题的、讲述人性之深的作品。
这批严肃的韩国电影中，相当一部分改编自社会真实事件，比如2013年第34届青龙奖最佳影片《素媛》。2008年，韩国安山市一名8岁的小女孩遭遇性暴力，并因此终生残疾，但由于作案人辩称案发时自己处于病理性醉酒状态丧失自主能力，故法院对其减轻处罚，判决其12年有期徒刑。这一判决在社会上引发巨大反响，公众指责处罚过轻，法院、检察院、国会议员等均被质疑在这一案件的处理过程中存在问题。这一事件最终推动了韩国相关法律的改善，针对儿童性犯罪的量刑标准被重新研讨，提高了此类犯罪的有期徒刑上限，针对儿童实施性暴力犯罪行为的诉讼时效也延长至受害人成年为止。
电影的社会力量
本届青龙奖影帝宋康昊主演的另一部作品《辩护人》，也是第35届青龙奖最佳影片，同样以韩国真实事件为蓝本。电影讲述了只有高中学历的宋佑硕通过多年努力，终于通过司法考试，成为一名律师，他一心赚钱，希望能让妻儿过上富足生活，但是当时韩国社会愈演愈烈的民主化斗争已经不允许他置身事外，他开始为在这场斗争中受害的年轻人无偿辩护。
这部电影改编自韩国历史上真实的“釜林事件”。1981年，全斗焕军事独裁政权大规模镇压韩国民主化运动，对22名釜山地区正在进行社会科学书籍阅读聚会的大学生、教师和公司职员以传阅危险书籍、组织非法集会为由实施拘捕和监禁，其中19人被判处有期徒刑。宋康昊饰演的角色原型是已故韩国前总统卢武铉，曾为这些受害人免费辩护。后来，其中5名被害人曾向法院申请复审。这部电影重新审视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在韩国初上映时，连续29天领跑票房，观影人次超过1137万，是韩国电影史上第9部观影人次破千万的电影。
相比较于耀眼的票房成绩，《辩护人》所带来的社会影响显然更为重要。2014年1月，时任韩国民主党议员的文在寅在釜山同当年“釜林事件”的部分相关人员一起观看了正在热映的电影《辩护人》。一个月后，釜山地方法院对“釜林事件”进行二审宣判，判决5名被告人无罪，彼时距离一审判决已经过去33年。这次改判，为另外14名被告的重审申请提供了契机。
韩国电影《熔炉》虽然没有青龙奖最佳影片的加持，但因为所反映的社会问题受到高度关注，被称为“改变韩国国家的影片”。美术老师姜仁浩来到一所小镇的慈爱聋哑人学校任教，无意中发现这里的孩子被校长和其他教职人员性侵和虐待，于是，他开始与镇上的人权组织成员一起收集证据、保护孩子，希望将恶势力送上法庭，可他们最终却逃脱了法律制裁。“对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那些大人们都干了些什么事啊。”电影中的这句台词一度成为不可遗忘的经典。
这部电影取材自光州一所聋哑残障学校的真实暴力事件。电影上映后，相关部门重启调查，涉案人员被重新提起公诉，韩国国会出台和修订了一系列未成年人保护法案，其中的《性暴力犯罪特别法部分修订法律案》被称为《熔炉法》。
据悉，在2005年的光州仁和聋哑学校虐待和性侵残障学生一案中，被告人并未受到实质性处罚，在2012年的重审中，被告人被判处12年有期徒刑，刑满后佩戴电子追踪仪10年，身份信息公开10年。
不存在的乌托邦
在社会现实面前，韩国电影很少失焦。某种程度上，以影像的方式再现真实社会事件已经成为韩国严肃电影的一面旗帜，而这种关怀社会的态度，也为韩国电影赢得了一份国际尊重。
值得注意的是，电影创作人员并没有试图借电影塑造一个公平和正义永远不会缺席的乌托邦，相反，电影中的故事可能比现实更残酷。《素媛》《熔炉》等电影皆如是，电影的结局并没有让人心生安慰，弱势群体依然身处艰难，而施害的一方却得以在法律的漏洞或者金钱的掩饰之下免除他们应受到的处罚。
2014年在韩国社会引起巨大反响的电影《韩公主》聚焦校园凌霸，改编自韩国密阳的一起校园群体性暴力事件，3名少女遭到数十名高中生的暴力侵犯，其中一名少女还因此服药自杀，电影中的女主角韩公主便是这起事件的受害人之一。在电影里，韩公主受害后转学，本来以为能在新学校开始新生活，但因为母校同学家长的到访，新环境中的人们终于还是知道了她之前的遭遇。没有温暖的安慰和同情，只有残酷和冷漠，韩公主再次陷入绝望。
导演奉俊昊是聚焦现实的韩国导演之一。他2003年的经典作品《杀人回忆》取材于韩国一个到电影制作时依然未破解的谜案，讲述上个世纪80年代，一个小镇出现的连环杀人案，可在那个腐败荒谬的社会里，凶手却逍遥法外。奉俊昊另外为中国观众所熟悉的作品《汉江怪物》《雪国列车》等作品，虽然并非取材于现实，但是焦点依然是现实。《汉江怪物》以一个平时各怀鬼胎的韩国家庭为切入点，讲述他们最终是如何团结起来同怪物展开殊死搏斗的故事，试图反映韩国社会如何面对突发事件，以及社会发展与自然环境保护之间的关系。《雪国列车》则讲述的是全球气候变暖，人类如何使用化学制剂引发更大灾难的故事。
电影不是孤立和空想的艺术，它离不开现实，也不应该离开现实，起码韩国的一些严肃电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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