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下小人物的悲欢 □冯中武
在第30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上，段奕宏凭借在电影《暴雪将至》中精湛的演技获得了最佳男主角奖项。该片讲述了在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一个老钢铁厂的保卫科长余国伟，为了实现自己进入体制内的梦想而一心追查连环杀人案凶手的故事。
《暴雪将至》是一部悬疑犯罪电影，但悬疑和犯罪只是它的外衣，轻轻一撕，就如同洋葱一样让你泪流满面。电影里铺满了二十多年前的时代符号：黑压压的下班人潮，发黄的马赛克砖，破旧的钢铁厂，锈蚀的水龙头，红色礼堂，筒子楼，大广播。这些符号不仅仅是时代的象征，更是90年代改革经历者的内心投射。在那个被时代裹挟前进的芸芸众生里，男主角余国伟，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他的命运变迁，将整个国家飞速发展，社会巨大变革的主题，仿佛变成了一场亦真亦幻的梦境。电影明亮的背景色与主人公余国伟回忆中黑灰的色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由于这样的反差，使大的历史背景显得真实而丰满，而大历史也因为那个年代的人们心中深深的哀愁和怀念显得更加令人唏嘘。在那个下岗再就业的时代，那个大街小巷到处传唱《从头再来》的时代，人们过去由单位管理照顾一切的生活模式瞬间崩塌，曾经稳定的生活一夜之间变得不可预见，朝不保夕。而这部电影，在时隔二十多年后，仿佛是在替那个时代默默承受的人们述说着什么。
影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筒子楼里一个意外杀人案，丈夫长期失业情绪不稳精神失常，数刀砍死了妻子，老旧的墙上溅满了鲜血。巨大的筒子楼象是不可阻挡的巨浪压倒人们绝望的内心。这种绝望不是一星半点，电影画面里灰蒙蒙的天空下几乎找不到鲜艳的色彩，仅有的色彩也就是燕子红色的风衣，热闹的礼堂，闪烁的警灯和地上的鲜血，而这些色彩也都充斥着不安的因素，同时这种不安也体现在了电影的人物命运上——— 人人不得善终。
片尾出狱的余国伟重新回到曾经荣誉加身的老礼堂，故地早已破败不堪，十年前梦幻般下着“假雪”的劳模颁奖大会，在这一刻像一个弥天大谎，幻灭感和荒诞感纷至沓来，此时急需一场暴雪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浇灭。当余国伟沧桑迟暮的脸上戏剧般飘过一片雪花，让我们忍不住也期待有一场大雪，因为我们也想暂时抱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过去痛哭一场。过去和当下哪个更美好，哪个更幸福，我们不明白，电影也无意做出判断，只是默默表达着生活所赋予我们的爱与痛，信仰与叛离，谎言与梦想。
作者系淮河晨刊观影团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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