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笨笨地活着
说不清这样一个单纯乐观、资质平平、不断努力、成功渺茫却依然梦想的小猪麦兜为什么会走红,可能是这只迷糊又憨厚的猪仔和很多人相似,也可能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部分的麦兜。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独自在家,无意中撞到某个电影频道在放《麦兜的故事》,一个成年人,不仅看了进去,还看得泪流满面,从此爱上了那个看上去笨笨的小猪。
后来知道麦兜是香港画家麦家碧和丈夫谢立文共同创作的人物形象,最初出于商业目的,推广他们制作的贺卡。谢立文负责故事,麦家碧创作漫画。没想到漫画“行情”后来居上,随后,电视、电影衍生产品,风生水起。
2001年,以麦兜为主角的动画电影《麦兜故事》在香港上映,总票房超过了1500万,超过同期上映的好莱坞大片《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和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的《千与千寻》,先后获得了第7届香港电影金紫荆奖十大华语片、第39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动画片、法国安锡国际动画电影节最佳电影奖等多个奖项。紧接着2004年上映的《麦兜菠萝油王子》赢得了更多奖项。
以后差不多以两年一部的速度相继推出《春田花花同学会》《麦兜响当当》《麦兜当当伴我心》《我和妈妈》四部电影。黄秋生、吴君如、林海峰、刘德华这些一线明星很开心地做这些电影里的配音演员。
那个丑丑的、脸上带块胎记的粉红小猪又肥又笨,笨到让人心生怜爱。不用说那段最出名的鱼丸和粗面的对白,看看这段他和阿May的对话吧。
“太好了,我默书得了A呢!”
“麦兜呀,你这个是H呀,差那么一丁点儿。”
“哎呀,差一丁点就得A了。”
“A你个鬼啊,写得乱七八糟的!我不是送了你一块橡皮吗?”
“在这儿呢,你看多雪白、多干净!”
“橡皮干净有什么用啊?要用来擦掉你那些鬼画符嘛!”
“不行,一擦就缺一个角了!”
“用完了我再送一个给你呀!”
“不用了,我喜欢这块呀,多漂亮啊你看看!顶多我以后默书慢慢写,不用橡皮去擦啰。”
“慢就玩完了!都下课了!”
麦兜:“啊?我写得慢,会早点下课的吗?”
说不清这样一个单纯乐观、资质平平、不断努力、成功渺茫却依然梦想的小猪麦兜为什么会走红,可能是这只迷糊又憨厚的猪仔和很多人相似,也可能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部分的麦兜。
麦家碧说自己其实就是“死蠢死蠢的”。还在上学的时候,模特坐在那,别人都围在模特的前面画,她看人实在多,就绕到模特后面,用心地画了模特的后脑勺,得了一个很低的分数,大约是因为后脑勺没什么好画的。
大学还没毕业,在同学的提议下,去谢立文开的出版公司应聘,她晕头晕脑的,带去的居然是一幅没有完成的作品。幸亏谢立文从那半幅作品中看出了她的真诚和与众不同,开始了他们的合作,几年后,还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
麦家碧一直坚信绘画是上天给她的最大恩典,因为她在其他方面都不懂,分不清老虎和狮子,分不清虾饺和烧卖,分不清咸蛋和皮蛋。不懂用逻辑方法去记忆或思想,不会打字,也不会用鼠标。她最大的爱好是发呆。每天清晨趴在床上发呆,看落地窗外的天和花园。若思若不思,自由自在,毫不受拘束。
麦家碧大方承认自己的“蠢”和“呆”,“蠢呆”成为提升生活的力量,也许很聪明很精明,别人都高看一眼,那就不会这么努力了。在外出宣传时,看到工作人员穿了麦兜的衣服扮人偶,然后很灵巧地又唱又跳,她就会走过去说:“不要这么灵巧,麦兜不是这样的。”麦家碧不喜欢太聪明的迪士尼卡通人物,她喜欢宫崎骏,喜欢英国的雷蒙·布力格,她相信哪怕笨笨的人,只要肯努力,也会找到一条自己的出路。
她在一次采访里说:“香港竞争很激烈,压力很大,如果不聪明也需要你装得很聪明。小朋友如果只有一点蠢,就足够被别人看不起。小朋友一起玩,总会有一个肥仔被欺负。如果觉得麦兜可爱,这种感情能够延伸到一个麦兜性格的朋友身上,麦兜的使命就完成了。”
我身边有个朋友,喜欢写作、摄影,从她身上似乎能看到一些麦家碧的影子。不喜欢跟生人打交道,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有着无穷无尽别人发现不了也不屑于驻足的乐趣。做饭切菜,如果时间富余,她会边切菜边摆造型,拿相机拍下来,给有限的几个朋友共赏;坐长长的公交车去上班,袋子里揣个傻瓜相机,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拍,日常的枯燥变成饶有趣味的发现之旅;周末去爬山,悄悄拔下鼠标,带到山上,置于青草之上、绿树之下,设置艺术般的拍照,想说到了周末连鼠标都要亲近自然,感觉效果不太好,有点做作,也是呵呵一乐,照样开心。找她约稿,要发照片和她曾经出版过的作品名,她连说,不要,不要,不要也罢。
非常喜欢这一类人身上自然流露出一派纯真。纯真是一种力量,谢立文说:“它和你的成功失败没有关系。我们大家都既肯定、认同它,但又不知为什么就让它流失了。”而永远纯真的麦兜代表了一种境界。
人有很多种,价值也有很多种,并非人人要飞黄腾达,不是个个要终生学习,也未必都要更快、更靓、更有钱、更出名,像麦兜这样不发光地生存,也许会有着更深的体验和更真实的快乐。请给这样的普通人留下空间,不是嘲讽和冷漠,而是和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