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古绵州的四种表情
李杜祠内一景(记者王勇摄)
隋开皇五年(585),改潼州曰绵州,领巴西、昌隆、涪城、魏城、万安、神泉、金山等七县。大业二年(606),改为金山郡。
唐武德元年(618),改为绵州,至唐大历十三年(778),领巴西、昌明、魏城、罗江、神泉、盐泉、龙安、西昌等八县。
宋仍名绵州,属成都府路,领巴西、彰明、魏城、罗江、盐泉等五县。
元仍名绵州,领彰明、罗江二县。明仍名绵州。史称领彰明、罗江二县;志则散州,与彰明、罗江均属成都府。(笔者认为,此处当从志。)
清初沿明,雍正五年(1727)升为直隶绵州,领德阳、安县、绵竹、梓潼、罗江五县。
民国二年(1913)改绵州为绵阳县,绵州从此退出历史舞台。
这样的绵州,就像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夫子,不好亲近。
绵州没有表情包,但表情还是很丰富的。
□郭平(绵阳)
喜
——财货之州
隋唐以下的绵州,延续两汉“富乐之乡”的名声。
《新唐书·地理志》载,“唐朝绵州,贡镂金银器、麸金、轻容、双紃、绫、棉、白藕、蔗,有橘官。”金银及其成品加工、高级纺织物、高级农产品是绵州的支柱产业,所辖各县,或以水利丰沛,有农亩之利,或多盐铁,有经济之利。
《宋史》载,绵州贡绫、纻布。相比唐代,贡物大幅减少。但绵茶异军突起;绵州引入占城稻,稻米产量实现飞跃。对宋王朝而言,茶与米的价值,更在贡品之上。宋长期受制于辽金,军马驿马奇缺,只得通过茶马互市,从有马而缺茶的蕃部获得马匹。雅茶最受蕃部青睐,绵茶是雅茶的重要补充。《宋会要》记载,建中靖国元年(1101),茶事司经过调查,建议将巡辖绵利州界茶铺使臣由利州移驻绵州办公并蒙许可。可见,绵州与利州相比,产量、品质和口岸,均有优势。
今绵阳、安州、江油等地都曾出土唐宋钱币窖藏;绵阳博物馆馆藏会昌开元通宝,背字有近20种(会昌开元背字反映铸造地);这些充分证明唐宋以来绵州商品经济活跃。
绵州还是高等级的水陆码头,物资转运便捷,毋庸赘言。
有一种遗憾,绵州的财货大多不属于普通绵州人。
怒
—征伐之州
历史上,绵州的战乱有两类。
主要是王朝兴替的大规模战争。蜀汉重臣蒋琬认为涪县(即后世之绵州)“水陆四通,惟急是应,若东北有虞,赴之不难”。绵州位于蜀都与蜀口的中间,是北方边境的有力支撑,也是指挥中枢前置的绝佳据点。欲取蜀都,必取绵州——大多数时候是这样。
有意思的是,面对北方崛起的汉人政权,绵州的抵抗并不激烈。据《明实录》记载,洪武四年(1371)傅友德夺取绵州后,想跟另一路进兵的汤和通消息,就趁涨水,以木牌数千,写上阶州、文州、绵州某月某日已拿下,投进嘉陵江。下游大夏守军看到木牌,军心涣散。无心插柳而见奇效,可以表明绵州在四川的军事地位!
面对实力更为强大的北方游牧民族,绵州或持久、或惨烈地血战到底。蒙元灭宋、清灭南明,都造成绵州人口大幅度减损,不得不通过大规模的移民进行填补。后人说,“蜀人从不曾负国”,诚哉此言!
此外就是地方官叛乱、民族冲突及农民起义的局部战争,如唐代南诏、吐蕃,宋明氐羌,清代白莲教、蓝朝鼎围城、太平天国残部过境等。此类事件,绵州人或为乱世鸡犬,或为城门池鱼,每遭逢一次,都有惨痛的生离死别。即便如大小金川之役、陕甘动乱这类距离较远的局部战争,也因后勤供应等沉重负担,而不胜烦扰。
哀
—灾难之州
兵燹之外,尚有天灾。自然灾害和荒年饥馑是古人难以规避的劫难。
绵州有史可考最惨烈的自然灾害是涪江冲决州城。
“康熙三十一年(1692),涪水暴涨,冲城直过,以致城垣、居民,大半削为河道,涪江遂从此顺流直下,其老河故道,旋浚旋淤,势难改复。”此后,旧州靠西南半壁勉强维持了几十年,到乾隆三十五年(1770),难以为继,于是有了迁州罗江的提议,并于三十六年(1771)奉旨完成搬迁,旧州降为驿站。嘉庆五年(1800),残破的半个旧州在防御白莲教渡江南下时成为天堑建了奇功,触发了士民对旧州的感念,民间有了回迁的呼声。此时的两级官员“俯顺舆情”,于嘉庆六年(1801)请旨复州。(见同治《直隶绵州志》)
相比于背井离乡,“饿其体肤”的体验或许更为深刻。唐宋以来的灾情难以稽考,还是以清代为例。
民国《绵阳县志·荒政》记载,嘉庆五年至清亡,官府7次采取措施救荒,旱灾2次、水灾兵灾各1次,不明灾情3次。其中光绪四年(1878)“二麦歉收,夏旱益甚,贫民乏食,贩饼者执棒以防夺食”,读来百味杂陈。荒政记载明显不完备,所谓“同光盛世”已是如此,其他时期也就可想而知了。
乐
—诗意之州
绵州之地,出土了数量庞大、造型精美的汉代文物,证明当时的人们拥有精彩的文化生活。与之匹配的本地文学,却因汉晋南北朝以来的战乱荡然无存。今人能读到的有资格代表绵州的早期诗歌,大概仅有南北朝时期无名氏一首《绵州巴歌》。此后,贬谪的唐人、僵硬的宋人、慵懒的明人、努力的清人,携诗带歌,纷至沓来。
唐人诗好,牢骚太盛。罗隐说,“淡烟乔木隔绵州”,一个隔字,道出了因公出差的距离感。李商隐说,“行到巴西觅谯秀,巴西惟是有寒芜”,明显缺本地板砖的强力拍打。杜甫说,“剑外春天远,巴西敕使稀”,嗯,老同志,严长官待你不薄啊,对了,听说你跟锦官城的黄四娘很熟?
宋人诗好,政治正确。鲜于侁说,“使君分符在唐季,游刃巴西有余地”,我要以前人为榜样,做个骨骼清奇的好干部。赵抃说,“关山晴晓过绵州,两蜀人思惠爱稠”,兄弟干得不错啊,乡亲们现在还念你的好。小心漂亮话,都是套路。还有一些,不点名了。
明人诗好,会玩。大明绵州人,不知有汉,何论唐宋。金献民说,“攀萝独上最高台,万斛尘烦顿觉开”,我不想做官,我就爱爬山。张时彻说,“蒲团石榻如相借,脱却簪缨早晚来”,我再干一届,就来谈佛法。能让在外地做官的本地人不想去,让在本地做官的外地人不想走,明代的绵州太有吸引力了。
大明中央政府对四川没有特别的要求,连入蜀的驿道也摒弃秦汉以来传统的金牛道,而走保宁、潼川的弓背线,这显然是说,你们想想静静,没事就好。如此一来,绵州就成了僻处一隅的桃花源。明成化十八年(1482),知州唐平把宋人因他的本家、被评论为最不像宋朝诗人的宋朝诗人唐庚一句诗而建的春酣亭恢复了。那句“芙蓉溪上春酣酣”,绝对可以排进绵州诗的历史前三。
明代绵州有多位知州都轻松实现了“政平事简”:正统年间(1436-1449)的黄诚人品太好,他造册增乡,百姓主动配合“起科附籍”;成化年间(1465-1487)的宁鸿筑堤防水患;叶大用、江洪、王大辂、刘灿、尹衮、萧来凤、万辉、李正芳,他们的名字可以糊满一堵先进墙。
最好的绵州,应是明代。既然大家没事,不如沉醉在绵州的山光水色里,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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