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北方 我与《语文报》的故事
□冯尧
题记:去年,山西语文报社开展了一个“金色邀约”活动,邀请当年的小作者讲述自己与《语文报》之间的故事,勾起了我诸多回忆,信笔记之——
岁月匆匆,白驹过隙。
人的一生中,总有些人让你魂牵梦绕,总有些地方让你久久遥望。
山西,便是我的遥望之地。因为那里有我太多难忘之人,有我太多热爱之人,有我太多感谢之人。
一言难尽。
与山西结缘,自然是《语文报》。
1989年,我从乡下考进县城读高中,第一次在报摊上看到《语文报》,对于一个从小喜欢读书热爱文学的青年学生而言,无疑是久渴之人逢甘露,自然是一见倾心。先是读,再是写,然后偷偷摸摸试着投稿。
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和往常一样,计算着新的一期《语文报》该出版了,便又一次来到报摊前,从众多报刊中拿起《语文报》,翻开“发表园地”栏目,居然看到自己写的一则散文诗《生存的含义》刊登在了上面。那一瞬,只感觉手在颤抖,心悬在了嗓子眼,真想大声喊叫几声,向世界呈现自己的激动和喜悦。
文学带给一个少年的快乐,无与伦比。
直到今日,我也不知那篇文章是哪个编辑选中的。当时《语文报》在全国期发行量上百万份,投稿的人不计其数,作为一个小地方的穷学生,文章能在《语文报》发表,该是多么幸运和幸福。
此后,《语文报》先后发表了我多篇文章,有诗歌有散文,都是自然投稿,也不认识报社什么人。从此我的心里,对这份报纸充满了深深的感激,对这份报纸的编辑充满了深深的敬意。我后来走上报纸编辑之路后,也坚持以质论稿、公正选稿,很少受私情影响,也因此发现和培养了不少作者,甚至引他们走上文学和新闻之路。
每次文章在《语文报》刊发后,都会收到天南地北无数来信,也因此结交了很多笔友。
山西太原的张建新便是其中一位。彼时,我们都在上学,鸿雁传书之间,交往渐渐密切,感情日益深厚,还共同出版过几本文学小册子,并相约找机会见面。
那时,天是蓝的,风是甜的,世界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人生总有意外,生活亦会戛然而止。
1992年上半年,我是一个踌躇满志的高三学生、文学少年,对未来有着太多期许和厚望。当年四月,《语文报》用两个整版重磅刊发了我和桂爽联袂署名的小说《无法命题》,这篇被专家喻为“中学生小说的里程碑”的文章,却在我就读的学校引起轩然大波。原因在于,有一位老师在阅读这篇小说时对号入座,说里面有讥讽他的情节,并发动全校师生,专门挤出时间,对这篇小说进行公开批评。
众口难辩。
几十年过去,现在回想起来,那篇小说虽说发表于高三时期,其实是高一下学期开学时写的。或许是年少轻狂,虽然是小说,但其中可能有意无意写进了一些现实中真实的例子,误伤了那位老师,才引起了他那么大的反应。
总之,1992年下半年,我的人生一下子遭遇断崖式打击,跌落谷底。
不得已,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我带着一大堆发表的诗文,回到偏远贫瘠的乡下,和父母一起躬耕田园,惨淡度日。
穷途末路之际,张建新邀约我到山西,筹办晋祠笔会,创办诗歌刊物。当时,我还从未离开过故乡,从未出过四川。于是,从父亲那里要了40元钱做路费,一路北上,闯天下。
关于这段北上的经历,多年之后的2014年,我曾写过一首新闻体诗歌《山西行》断断续续地叙述:“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大山/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我觉得自己长出了翅膀/在大地上飞//我只是一个流浪少年/眼里有梦/兜里没有一分钱//我们没日没夜谈论写作/四处拉赞助/筹办笔会/充满理想的年华/梦里也会笑出声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山西太原待了一个月,也想找点事做,但终是无果,每日只得靠建新、国伟、水文等接济度日,终不是办法。无奈之下,唯有打道回川,另谋他途。
回川需途经临汾,那里当时是《语文报》编辑部所在地,我自然是要去拜访一下的。还有一个目的,是想找到编辑老师,先写点文章预支点稿费做路费。可惜我去的时候恰逢周末,在山西师范大学一栋只有三四层高的木楼里,我找到了《语文报》编辑部,朴素,简陋,却自带光芒。等了很久也没有遇到谁,后来到资料室花两元钱买了几大本刊有自己文章的合订本,怀着几丝遗憾,继续回川之路。
从临汾到四川,我躲在火车的厕所里逃票到绵阳去找一个女笔友借钱;在成都火车北站,睡在屋檐下,垫着当枕头写了多年的诗也被偷了,最后厚着脸皮去金堂找笔友吴世松借路费……这么多年过去,我欠下了很多人的债,一直没还。
回川之后,毛遂自荐到达州日报社,蒙李贵老师收留,从此进入媒体行业工作。我深知这份工作来之不易,加之疾病缠身,几十年里,断绝了同外界的联系,甚至渐渐疏远了文学。
大约是1993年吧,《语文报》新开辟了一个“拓荒者”栏目,推出了一些文学少年的作品,其中第二期是我。发的什么作品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那期编者按表达了对我命运的关切,其中最后一句“冯尧啊,你青春的驿站坐落在哪里?”记得当时读到此处,潸然泪下。几十年之后的今天,依然能感受到一个编辑对作者的那份关心、温暖和鼓励。
人生总有故事,生活诸多折磨。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何之前那个激进勇敢九死不悔如堂吉诃德般的文学少年,在某个阶段会戛然而止隐姓埋名,从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自我否认阶段,并且远离文学放弃文学得如此决绝,一下子就是二十年。这期间,当然与我对文学的认知发生转变有关,因为我不想借文学之名沽名钓誉,也不想借文学之势而自我拔高。更因为,文学在带给我快乐的同时,也一次次带给我惨痛遭遇,甚至对我的现实带来毁灭性打击。从此,我放弃崇高选择平庸,放弃荣誉选择沉默,放弃坚守选择世俗,一步一步远离了最初的那个自己,而活成了当初最讨厌的那个自己。我猜测,《语文报》编发我文章最多的人可能叫任彦钧,后来从《星星》诗刊等报刊读到他的诗,才知道他是一位诗人,笔名叫任悟。
几十年之后,当物是人非,才发觉离开文学之后的那个自己无非是一具行尸走肉,活得那么虚假和伪善,其实从未感受到一点真正的幸福和快乐。于是乎,2013年左右吧,又重新提笔,于工作之余练习些长短句,聊以安抚日渐荒芜的人生。
多年以来,虽然远离文坛,也疏于同当年的文友联系,但对《语文报》的培育之情,对《语文报》编辑老师的敬仰之情,对山西朋友的相助之情,从来没有忘却过。相反,随着岁月流逝,这些情谊愈发浓烈,历久弥香。
遥望北方。
那里有我的青春、足迹和梦想,那里有我可亲可敬的人。
祝福北方。
最大的愿望,是今生有机会再去一次山西,再去一次《语文报》编辑部,向那些在我成长之路上给予过帮助和温暖的人,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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