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毛衣
◎刘正义(绵阳)
父亲给我们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两样:一样是他脖子下银杏叶大小的疤痕,那是抗美援朝给他的“纪念”;还有一样就是他的毛衣,永远是新旧交织、蓝黑混搭。
父亲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在朝鲜战场上负伤后复员到地方。到上世纪70年代我们三兄妹上学时,父亲的工资仍然很低,务农的母亲收入则更微薄,一家人日子紧巴。为节约每一分钱,父亲把自个儿能做的几乎做到了极致,家具基本都是他打制,自个儿刷漆,一色的红,只是那红淡得如风雨剥蚀后的春联,少有生气。父亲还学会了织毛衣,一针一线由笨拙而渐灵活,在新旧混搭间编织杂色温暖。
一日的烟火是从烧火煮饭起头,烧的少许是生产队里分的小麦、玉米、水稻秸秆,更多的是自家弄来的柴火。为这,父亲每年的探亲假一半时间都在砍柴。在深秋微寒时,他就到山里的外婆家,穿着自织的混色毛衣,外罩洗得泛白的工作服。穿上毛衣的时候,父亲脖子上银杏叶样的疤痕就温暖地隐藏了。每天天刚亮就上山寻找枝繁丫多的树爬上爬下,用弯刀劈老枝丫,再收拢打捆放下山,这时候他会脱下毛衣,伤疤就会频频动着,见证父亲把柴捆搬到外婆屋后的墙下码好。晾晒干后就轮到母亲领着我们兄妹接力了,我们像蚂蚁搬家一般,一趟一趟汗流浃背,把父亲砍的柴火传回家里。
父亲的毛衣和他相伴一年又一年,直到我们兄妹都工作,生活趋于小康。父亲买肉要买肥的,月饼要促销的,毛衣依然是隔几年添点新毛线,替下无法再利用的旧毛线,再重新织一遍。他戴着老花镜坐在自制的木椅上,编织的动作日渐缓慢。我和弟弟劝他扔了,我们给他买一件新的,他落下脸说你们有好肥啊,日子刚好过点就不知好歹了。我们只有无语。
父亲急性心肌梗塞时身上还穿着自己织的毛衣。手术过后,护士来抽血检验,他的手腕处被毛衣箍得太紧,挽了几次都挽不起来。护士急了,说赶快铰开!我拿剪刀立马给他铰了,后面一路检查下来,医生召我们姊妹沟通,说病情严重,需进重症监护室。临进之前父亲还给我们说:记着把毛衣给我拿回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念念不忘一件旧毛衣,视若珍宝不肯舍弃,您真是抠得有点过!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父亲出院了。不久社区组织“暖冬捐助”活动,父亲让我扶着他去,他捐了1000元,比我捐得都多,我说你的退休金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他说钱就要用在刀刃上,雪中送炭才有价值。那一刻我有点理解父亲了,他不仅是我们子女的光明,也是社会一束温暖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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