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感而又诗意的生活叙述

◎张德明（绵阳）

《风知道》是吴春华前不久出版的中篇小说自选集，收录了3部中篇，10万字，体量不大，但分量不轻。读完后，我有一个很明确的感受，吴春华是一位写人心见长的作家，她揣度人心的叙述，精细到不忍眨眼，这不是故事在吸引你，而是现实人心在诱惑你。这里我以《风控》为例进行简单的解读。

这篇小说讲述了一个为欲望而战的热气腾腾的鲜活故事。政府办事员张虹介绍广告人李梅认识了自己的朋友陈向东。陈向东表面的样貌和虚张的财气使李梅误判了他的为人。张虹通过陈向东支付的投资利息过上的奢侈而精致的生活，让李梅这样一个平时踏实沉静波澜不惊的稳重女性心中涟漪翻卷，“投资高回报”的甜蜜猜想使她眼前金星乱颤，她把自己有限的少量资金借给了陈向东。此举让这个特别让人信任的优雅女性走上了一条不归路。陈向东唆使李梅向自己的好朋友汪强、钟娜各借10万投资，更是把李梅彻底推入了火坑。最初“顺利”回收利息着实令他们狠狠地欢喜了一阵，放松了警惕，忘掉了不安，甚至为当时的谨小慎微思路短视而羞耻，感觉陈向东是他们高品质生活的保障者，他们这次的投资选择才是人生路第一次最正确、最明智、最灿烂也最温馨的选择。李梅这个平时打小麻将十之八九都输钱但从不借钱赌博，深谙“风险控制”必要性和重要性的成熟女性也在欲望面前缴械投降，原本所有的顾虑、猜忌、保留统统丢到爪哇国去了。她开始花钱大手大脚、比较任性地挥霍，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她为了实现自己的发财梦居然不让丈夫知道自己的资金去向。这个时候的李梅、张虹等人完全沉浸在花花绿绿的货币迷梦之中，他们把定时炸弹当成蜜罐放在自己身边，视若宝贝。

中篇小说原是一种极具难度的文体，其适量的篇幅在现代社会欲望丛生和步履匆匆的时代背景下无疑更加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和舒适度，也天然地承担着更多的阅读期待和加持。这既是一种体裁优势，对写作者智识水平、知识结构、思考品位、审美层次甚至体力与意志品质也都构成了相当的挑战和考验。《风知道》的几部作品可以说是对这一难度心存敬畏却也迎难而上的优秀之作，它们共同丰富着当下中篇小说创作对于外部世界和自我内心的观照、理解和呈现。更多时候，现实主义仍是中篇小说创作的主潮，或者说，读者对中篇小说的期待相当程度上仍然落在其关于现实与当下的观照和表达上。从社会生活到精神状态，我们可能比任何时候都更急切地渴望书写当下的作品，渴望那些对应着中国当下复杂经验的叙事，除了穷形尽相、殚精竭虑地极致化描摹时代生活，更需经由它们打量和探究世道人心，去印证或抵消自己深刻的焦虑与疑惑。《风知道》成功的文学经验证明着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要比较理想妥善地讲述正在出现的中国故事，是有相当难度的，其中一个很普遍又很难堪的难度就是，所谓的现实，一方面对应着当下中国社会生活与时代推移中五光十色、庞杂斑驳、丰富与复杂的新状态；另一方面，有很多作家的创作却又总是停留在某种舒适区域和兴奋点上，持续重复着自己的关注和表达惯性，对于具有真相意义和原始色彩的社会现实却仅是冰山一角。《风知道》很明慧地回避了这种书写窘态。作者把日常和普通视为自己文字考量的基点。日常生活看似波澜不惊，但它隐藏着人性的所有可能状态与命运的不可把控。如同伊格尔顿所言：“日常生活就像瓦格纳的歌剧，错综复杂、深不可测、晦涩难懂。”

《风知道》很善良地写了主人公们幼稚的金钱梦，写了那种极度短暂的物质沉醉，更尖锐警醒地写了现实生活中他们遭遇的瞬息报应和精神幻灭，令人唏嘘。李梅的老公从事的就是“风险管控”的工作，然而，“风控”失败却极具讽刺地发生在他的家庭；李梅并不奢侈的物质欲求却让她步步陷入自己构建的现实雷区，几乎让她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她在人生几近绝望之时，为了尽快筹还汪强给小孩留学的准备款，绞尽脑汁想到了闺蜜、关系很好的老总、频繁活动的朋友，她希望这些人能够或多或少地帮她一把，但等待她除了伪善的微笑与荒谬的谎言，剩下的就只有面对这个荒唐无奈的人性世界的久久沉默与心酸沮丧；为讨债不得不翻脸而进行的遥遥无期的残忍诉讼，赢得的却是几块冰凉偏远的墓地；以至于为偿还外债劳累奔波晕倒住院，读者看到更为悲哀的残酷状态是，竟然也只有在住院的有限日子里，她可能才有暂时的清净。具有戏剧性的是，生活十分优渥的李梅的婶婶也卷入到一场非法集资的闹剧当中，终生的积蓄连带朋友的借款全部泡汤，到处躲债打工。张虹与情人为了他们虚构的快活梦境，各自对原有的家庭痛下狠手重组，却也是好景不长，令人扼腕。陈向东与二婚妻子梁靓的聚财之路也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南柯一梦。

《风知道》就像一个充满喧嚣与骚动的公园，它展示了社会男女的所有嘴脸，揭开了他们在利益底线面前最后的遮羞布，也扯下了现代都市社会的瑰丽面纱。人心与人性才是一个时代最本真的风景所在，可惜，它们正在渐行渐远。吴春华对尘世怀有信心，敏锐、准确地捕捉到了从底层到中产的常见欲望游动以及他们的焦虑与不安。在她的作品里，日常是无序的，生活是紧张的，人生被巨大的戏剧性冲突所左右，人们既无诗意，又缺远方，迷茫而错乱，既不知在哪里停靠，也不知走向何方。作品里那些失落而疲惫的人们，他们几乎都一个人背负着一座物质的大山，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生活变得支离破碎，不堪忍受。在作品里，生活很容易崩溃，或总是处于崩溃的边缘，吴春华用戏谑诙谐的笔触，向我们成功呈现日常生活中的种种荒唐与困境。同时，我也非常欣喜地看到，作家的写作讲究比较有规律的文学格式、有效率的方法以及文字表达不容含糊的准确性，放弃了在很多人那里都有的那些随意的、小聪明的、自以为洒脱的写作陋习。进而，《风知道》的故事虽然通俗，却有难得的价值。

新闻推荐

绵阳市市场监管局全力规范酒店宾馆价格行为 无故涨价将从重处罚

执法人员检查宾馆酒店本报讯（绵阳日报社融媒体记者任明勇文/图）高考、中考期间，酒店价格的规范是每一年家长和考生持续关注...

绵阳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绵阳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