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细致观察滋养精妙表达
“为了看日出，我常常早起。”这是巴金由上海前往巴黎留学途中多次早起看日出后在《海行杂记》一书中留下的名作——《海上日出》一文的首句。
“学校操场北边墙上满是爬山虎。我家也有爬山虎，从小院的西墙爬上去，在房顶上占了一大片地方。”……“以前，我只知道这种植物叫爬山虎，可不知道它怎么能爬。今年，我注意了，原来爬山虎是有脚的。”这是叶圣陶老先生细致观察后发现的植物生长的奇妙，于是我们便有了见识《爬山虎的脚》的小确幸。
“我爱月夜，但我也爱星天。从前在家乡，七、八月的夜晚，在庭院里纳凉的时候，我最爱看天上密密麻麻的繁星。”这是作家巴金携《繁星》入心境，打动我们的那丝淡淡的离愁。
……
“善观察者，可以见常人所未见；不善观察者，入宝山空手而归。”当我们如巴先生、叶先生那般留心生活，细致观察时，自会积蓄下一腔活生生的内心言语，那如泻涌般倾吐一快的昂情文字便自来了。这不是正应了金人元好问《论诗绝句三十首》中的“眼处心生句自神。”一言了吗？
那么，我们要怎样去细致观察呢？于外，察其毫末，寻觅异乎寻常之处；于内，发乎于情，撩拨真心实意之感。
一粒沙里看出一个世界，一朵野花里藏着一座天堂。生活中从来不缺少美，细微之处往往别有洞天。当我们无论是用眼看、用耳听、用手摸、用鼻闻，还是用嘴尝时，真正触动我们表达欲望的是那些对于我们自己而言的新奇发现，打动读者的也是那些读时恍然大悟的后知后觉。故，要想察其毫末，寻到独特之处，在观察时，我们便要携带着满满的好奇心，用“这个东西为什么是这样？它与谁比怎样？我还发现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这样看了，还可以怎样看，对着光？迎着风？仰视？俯视？远眺？近处盯着？……”这样一连串的内心追问不断指引着自己去细细地观察。当把每一个疑惑与好奇心都满足的时候，观察便自至于细微之处，异乎寻常的发现便自现了。
记得我带着孩子们观察梧桐树时，孩子们新奇地发现，梧桐叶的枯叶会从去年的秋冬一直掉，一直掉，一直掉到来年的春天，它的枯叶依旧有些许在枝头上随风旋转。这是怎么回事呢？当折下一枝，轻扯下一片枯叶时，我们竟发现，在那鼓胀着的枯叶的叶柄根部竟藏着新生的芽苞，那是紧紧环抱在一起的新生的叶儿。当这些胚叶渐渐长大，便挤裂了那包裹着的枯叶外衣，当它们睁开黄绿眉眼初见天空一刹时，老叶们便真的逝去了。这样的发现，难道不能成就一段精妙的表达吗？即用上最平凡的文字也能让读者心跃情动吧！
有了这样的不断发现的历练，便有了在平凡处生出灿烂的为之心动。记得夏伊蕾同学在自己的习作《五彩山径》中这样写到：
“春天的花溪景，漫山遍野的辛夷花竞相开放，是一片花的海洋。夏天，树木枝繁叶茂，苍翠欲滴，是一个天然的大空调。秋天的花溪景，层林尽染，像一副五彩斑斓画卷。冬天呢？
今天是‘大雪’节气，我又来到了花溪景，山上一个人也没有，满山的辛夷树和其他许多树光秃秃的，叶子全掉光了，还剩一些常青的树木，一点都不好看，我心里很失望。
我们继续往山上爬，快到山顶时，突然眼前一亮，出现了一条铺满厚厚落叶的五彩小路！有绿的、黄的、红的、棕色的……各种颜色交错在一起，美得让人欣喜！我真不忍心踩上去，生怕把哪种颜色踩碎了。但我还是轻轻地踩上去，哇，软软的，像踩着彩色的地毯。我和妈妈手牵手，闭上眼睛，慢慢地走着，什么也不想，只听见脚下‘沙沙沙……’鼻子里充满了树叶的清香。顿时神清气爽，感觉像飘起来一样。我捡了好多叶子，真想把这条小路装进口袋里。
我们继续往前走，小路像变色龙一样，变成了棕色的。我用手扒开厚厚的叶子，哇，下面还藏着许许多多的青岗树果、野山楂果，冬天也许小松鼠会在这里找食物吧，我也迫不及待地捡了好多。小路一直蜿蜒向前，变成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叶子有的是展开的，有的是卷着的，还有像芭蕉扇那么大的，捡两片回去，夏天可以当扇子用……要下山了，我又倒回去走了一段，真舍不得离开。这条小路不仅美，还挺有意思呢！
回头再望一眼，原来冬天的花溪景就在这条美美的五彩山径上啊！”
小作者于失落中找到的“柳暗花明”一小径，便是一次真真切切、寻寻觅觅的细致观察所得。那隐含在我们内在的感受又当如何细致观察去找寻它的踪迹呢？是去感受心跳的节奏吗？是在自我陶醉在幻想中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带着孩子们曾读过这样两个句子：“我们坐在扎屁股的草地上。”“我们坐在草地上。”读罢，我们似乎意会到了什么叫做感受。可感受究竟是什么呢？于是，我们在暖阳照耀、春风轻抚的日子里，一起躺在了操场上，我们闭着眼，去感受每一寸肌肤与暖阳、轻风的每一下轻吻；我们睁着眼，去感受指缝间阳光在眸子里的每次一闪烁；我们从额头想起直至脚尖，去感受光芒的温暖、风拂的凉意在肌肤上的每一步痕迹；我们趴着，去感受和风暖阳如何在身上跳跃……一切都在幻想的世界里展开了，暖阳、和风都长了脚，在轻轻悄悄地挪移着……
也许，这就是发乎于情的细致观察。这样的观察就撩拨了孩子们的真心实意，于是，便有了妙趣的童言妙语：
“我感觉躺在太阳下就像躺在很舒服的床上。微风吹过，好像妈妈抚摸着我的脸，温柔地叫我起床。暖洋洋的太阳，乐悠悠的心情，欣赏着，陶醉着。
春日的阳光格外明媚，春姑娘展开了笑脸，红红的太阳光束射过来，我真想摘一缕春日的阳光，制成书签，那么，每一天
的阳光都可以夹在书缝里，就有温暖入怀了。”（作者：黄钰涵）
“太阳的光芒照射着后老勺，我觉得后脑勺热热的，仿佛身体里有个发热器。一阵阵微风吹过，就像从碧空如洗的天空落下来的雪白的云飘过我的脸颊，又好像给我的脸吃了一勺冰淇淋。我把小手伸向阳光，我的小手就像抓住了阳光。我又摸了摸我的脸，我的脸好像也受到了阳光温暖的滋润。我把屁股对着太阳，我的屁股根本就没感觉到阳光，我想大概是被裤子遮住了吧！”（作者：孙小鹏）
后来，陶怡霏同学在《银杏冬叶》一文中又有这样的一段描写，小小的孩子用她的真心实意一直感动着我。
“我走近一看，原来他们都是银杏树。我低头去捡了一片树叶，树叶的形状是扇形的，就像小女孩穿的黄色小裙子，我在黄色地毯上躺下，感觉很柔软，妈妈说：‘因为你衣服是红色的，所以你躺在黄色的树叶上，就像西红柿炒蛋。’我们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一阵风吹来，银杏树上的树叶，像一只只黄蝴蝶翩翩起舞，他们一会儿拍手，一会儿跳舞，从树枝上掉落下来，落叶纷飞。眼前的美景都把我看呆了那，看着看着，突然我觉得我的想法是错误的，因为落叶像一个孩子，它离开了大树妈妈是多么的悲伤，他们还给大树妈妈唱了一首‘沙沙’的悲伤歌曲。他们应该是伤感的，孤单的……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把这些树叶堆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相互拥抱，相互取暖，温暖着对方，这样他们就不会孤单了，不会伤感了。我也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因为我每次伤心的时候，妈妈总是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妈给我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坠落的秋叶最后溶入泥土，成为大树妈妈的养料，孕育着春的希望，我相信在明年春天的嫩芽里，一定有秋叶淡淡的微笑。那明年再见，我会在这里期待与你相见，在黄色的地毯上与你相拥。”
期待相见的诺言，便是孩子留心生活、细致观察氤氲出的真情实感，也正是这样的细致观察滋养了孩子们若春华，似涌泉的文情才思。
□绵阳市实验小学何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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