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十平方米四世同堂到四十平方米养老院双人间

1994年孙家四世同堂大合照（二排中间为耿光厚，二排左侧为孙铭文夫妇）

孙英和父亲孙铭文合照

孙英与母亲王素珍合照

孙铭文、王素珍合照

绵阳市中心社会福利院位于高新区磨家镇。虽然坐落城郊，但交通方便。绵阳师院距此很近，经常有学子来做志愿者服务工作。老与少，总能碰撞出温情的火花。

83岁的王素珍和87岁的孙铭文已在这里居住了一年多。四十平方米的双人标间，独立的厕浴、两张床、一个阳台，适老化设施安装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从四十平方米的四世同堂小屋，到四十平方米的养老院双人间，这对老夫妻亲历了两代人的养老之变。如今，他们的子女也到了退休年纪。和老两口不一样的是，他们正在用更加新潮的方式享受老年生活……

■记者杨佳

上下铺、大澡盆院子里的谈笑声

令王素珍欣慰的是，她照顾一家老小几十年，如今也有专人细致周到安排她的饮食起居。

孙铭文因腰肌劳损行动不便，同时由于小脑萎缩记忆力大不如前，但当妻子絮絮叨叨时，他总能抓住重点慢悠悠补充一两句。

“少来夫妻老来伴”。对于这对双双住进福利院的老两口而言，更是一份难得的福气。

王素珍是土生土长的绵阳人，家里有四兄妹。由于父亲去世得早，哥哥姐姐成家立业后，作为家中的老幺，她便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孙铭文来自重庆，同样年少失怙的他，小小年纪带着一把剪刀来绵阳打拼。两人在绵阳丝绸印染厂相识结缘，组建了小家庭。

1980年，王素珍退休，一家六口人每天的伙食是她退休生活最重要的内容。她的手指在房间里上上下下比划了一阵，“以前单位分的房子跟这间房子差不多，四十平方米左右。”一家六口人，挤进两张上下铺里，凑合着安顿下来。

孙铭文是家中长子，1958年母亲耿光厚随他迁入绵阳生活。退休后，王素珍的闲暇时间靠做针线活打发。70多岁的耿光厚视力、腿脚都出了问题，大人孩子去工厂的公共澡堂洗澡。王素珍就专门为老人在厕所里放了个大盆子。小女儿孙英每次回家就帮着奶奶洗澡，为她搓背、洗头、剪指甲。

闲不住的耿老太太每天扶着楼梯从三楼走下去，和院子里的老人聊天。上世纪90年代，小区家委会出现，家委会成员将院子里的老人组织在一起谈天说地，王素珍坐在家中织毛衣时，窗边不时传来耿光厚的笑声。

篮子、盘子、“忙里偷闲”的小日子

2004年，耿老太因为肠梗阻去世，这一年她97岁。王素珍说，婆婆的长寿的秘诀就是，牙好，胃口好。

“以前穷，勒紧裤腰带不敢吃；现在一天三顿管饱，还顿顿见肉。”这是耿老太经常絮叨的一句话，王素珍记忆犹新。

“以前没钱不敢买东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王素珍看着菜篮子一天天丰富起来，从顿顿清汤寡水到顿顿有肉“撑场子”，“每天家里七八个人一起吃饭，肉的分量并不多，老人小孩多吃几筷子，我们少吃一点，每次吃饭一大家子好热闹。”

上世纪90年代，电视上已陆续有了老年保健品广告，但在耿老太观念里，一手带大的孩子便是她的全部养老资本。人到老年，有儿子儿媳在身边照顾，老年生活便称得上圆满。

1987年，孙铭文退休后继续为厂里担任门卫。每天早上，他在大门口的牛奶派发点，将牛奶递到厂里员工和家属手里。

孩子们有了小家庭，大儿子分到了自己的一套房：同样四十多平方米，但带着一个小阳台，种点绿色植物，生活似乎也更加生动鲜活了。

王素珍继续张罗一大家子的伙食，照顾老太太和小孙子。“大孙子一岁多时，二孙女就出生了，接着又是老幺家的外孙。”

那个时候的王素珍和丈夫，就是一对典型的“夹心层”老年夫妻。但他们尝试“忙里偷闲”享受老年生活。有一次，婆婆去德阳小儿子家中小住了一个多月，孙铭文请假带王素珍到西安玩了一圈。平常一有空闲，夫妻俩就会选择到绵阳周边游，静静享受“二人世界”。

1997年，孙铭文正式退休。退休后，他每天提着水杯，乘坐公交车，到铁牛广场跟其他老人一起打打小牌。王素珍继续包揽家务活，虽然是日复一日的琐碎，但她愿意给老伴留出一份清闲，“他从十多岁开始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现在该好好享受一下了。”

2000年，王素珍做了肾结石手术，康复后行动大不如从前。孩子们为父母请了保姆。但王素珍觉得，保姆毕竟不够体己，最后夫妻二人决定去养老院生活。

养老院、新生活、“内外兼修”圆梦路

大儿子还在工作，二儿子也在带自己的孙子，小女儿今年不久前退休。老人说出心中的愿望后，孩子们都非常支持。但周围邻居有人不理解：子女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要去养老院呢？

“孩子们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我们实在不忍心让他们来服侍我们。他们都是孝顺孩子，都希望我们能过得轻松愉快。”王素珍说。

去年，孩子们开着车，带着两个老人将绵阳周边养老机构参观了一圈，最终确定了市中心社会福利院。

已过小雪时节，天气越来越冷，老话说：“老人过冬是个坎儿”。但这对老夫妻并不觉得这个冬天难捱。“我们两个行动都不方便，但是这里有专门的医生护士照顾，一日三餐丰富又可口，而且天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休闲文娱活动可以参加，一点都不无聊。三个孩子每周都要来看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王素珍觉得，她和老伴已经找到了养老最好的去处。

而女儿孙英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孙英是一名退休教师。为了充实自己的退休生活，她报名参加了绵阳市老年大学书法班，还在健身房报了瑜伽班，“内外兼修”实现生活好状态。孙英还喜欢旅游，“国外的话我去过迪拜；国内的话，大大小小景点已经游历很多了。”孙英说她的退休愿望清单还很长，还有大把时间去感受、去体验。

从四十平方米里的四世同堂，到四十平方米的养老院双人间，再到大千世界的山山水水。三代人，四十年。老去，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不是结果。改革开放的浪潮，圆了他们曾经的梦，也为他们编织了新的梦。浪潮还在继续往前推，“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对他们而言，都恰如其分。

■照片由被采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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