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感知的真诚抒写 秦传鼎散文创作论

□孔明玉（绵阳）

就绵阳当代文学创作而论，秦传鼎先生是不能忽略的作家之一。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末，作家出版社就推出过他的诗集《红土地》，这在那个年代的绵阳文坛，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引发了不小的震动。步入散文艺术领地的秦传鼎先生，散文作品的数量其实并不十分丰硕，主要散见于《散文》《四川文学》等文学期刊，出版的散文作品集也仅仅只有《清清池塘水》。其散文创作之所以能够引发论者的关注，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散文艺术里浸透着人文知识分子浓厚的精神情怀，更在于其文本中蕴含着较高的真实程度和真性品质，以及一个作家的生命感怀和真诚抒写。

作为一个富有较为浓重文学情结和传统知识分子情怀的作家，秦传鼎在散文创作中一直倡导和践行真诚的艺术品质及其美学内涵，正如他在散文集《清清池塘水·自序》里所写到的:“我是在致力于持守一片文学的净土呢，还是在护持一座文学的灵山？如果愧于斯言，我则可以这样说，我是在抒写真情、真心、真思、真感。唯真，散文才有生命，因而散文只能凭借真诚感知生命的诗意，让自己艺术的琴弦充满智慧和饱满的感情。”传鼎先生所诉诸的散文艺术的真，同当今充满强烈现代性意味且已然相当成熟的散文美学理念，尽管存在着一定的距离，尚未抵达到更高层面的知解和明喻，但却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坚定恪守散文真实品格的作家，他也正是按照自己拟定的为文原则来从事散文创作的。

以极具深情的审美眼光注视故乡历史，以富于穿透力的笔触抒写历史人物，是秦传鼎先生散文艺术的一个重要特征，正如他在散文《嫘祖》里意欲表达出来的。传说人文女祖嫘祖生于盐亭，不仅是盐亭人无比自豪的伟大人物，更是中国人引以为傲的杰出女性，从这个女人身上所扬厉出的奇异而超凡的民族智慧，不仅改变了中国文明的进程，而且创造了人类历史的辉煌。面对这样一位非凡的历史人物，我们应当以怎样的艺术方式来进行富于现代意义的审美重塑，才能有力地揭橥其之于当代中国社会的重要文化价值和特殊精神意义，这无疑需要作家进行反复斟酌和深入考量。在秦传鼎的这篇散文里，既富有着思想内容方面的整体构建，同时也体现出了情理交错的审美蕴含。正是如此，秦传鼎先生不仅写出了这位远古时代的中国女性是如何意外惊喜地在发现了吐丝织茧的野蚕，又是如何猛然生出那个惊世骇俗的创造冲动，以及这样的冲动所爆发出来的改变人类文明历史的创造力；而且写出了这位巾帼女子与黄帝并肩同行，在遍及祖国大江南北的艰辛跋涉中，如何呕心沥血地促进中国丝绸业在草创阶段的快速发展，如何竭尽全力地帮助黄帝推行“大一统、大文化”的理想抱负；也写出了从古至今的人们之于这位女性形象的各种美丽传说，及其富有的特殊的历史文化价值和审美意义。

走出自我生命意义的乡土，步入民族意义或人类意义的故乡，这对于任何一个有着高度认知能力和强烈世界意识的人而言，理当不乏这样的思想意识和生命情怀。倘若能够如此，这个人就可能具有更为宏大的人生成就和事业辉煌。对于从事审美意识形态建造的作家来说，尤其应当富有这种思想意识和生命情怀，并主动而积极地付诸于自己的文学创作实践。从某种意义上讲，秦传鼎的散文《蜀中三巾帼》正是对这种蕴意的开掘和传递。在漫长的巴蜀古代历史文化中，应当说涌现出了很多非常著名的人物，诸如李白、欧阳修、苏东坡等等，将审美眼光聚焦于这些人物，无疑是一个作家的最佳选择，但秦传鼎却偏要别出心裁，把自己散文抒写的对象置于卓文君、浣花夫人、薛涛这样的女性，其中的思想深意和精神旨归便蕴藉于他的散文文本中。在秦先生看来，年轻寡妇卓文君不仅是一个有着高远深长情怀、清醒超拔体悟的大家闺秀，更是一个不惧正面迎接世俗挑战、力破封建礼教束缚的英勇女性；身为唐朝剑南节度使崔宁之妾的浣花夫人，是另一种类型的巾帼英雄，她亲率手下的士兵奔赴战场、英勇杀敌，最终避免了成都的陷落和涂炭生灵事件的发生；被元稹玩弄抛弃、历尽人生辛酸的薛涛，则以堪比李清照的文学成就享誉华夏历史。显而易见，秦传鼎是想通过自己的这种富于艺术激情和思想深度的散文抒写，来力表一个当代散文作家对于巴蜀巾帼女性的精神关怀，以及对于整个巴蜀历史文化的审美发现。

无论是《嫘祖》还是《蜀中三巾帼》，都不过是秦传鼎先生对过往历史的生命感知和真诚抒写，并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了作家所具有的历史意识和历史情怀。从历史抒写的审美缱绻中走出来，回归到语文教师的职业本位，秦传鼎对于基础教育及其师生群体的关注便显得愈发的强烈，其散文创作所聚焦的对象和抒写的题材内容也发生了较大的转变。这类题材的散文大多收录于他的散文集《清清池塘水》中。在这些散文篇章里，传鼎先生或是从一个极其普通的教学细节入手，不断内省作为一个语文教师应当具有怎样的知识理论和表达能力，才能算得上是合格而称职的；或是在一件平凡小事上落笔，深层反思一个教育工作者应如何正待那些看似调皮捣蛋实则相当聪明的学生，怎样引导他们在中学阶段打下良好的文化知识基础，以备其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或者是通过对教师队伍自身的冷静观察，细细思量教师在教书育人方面呈现出的职业精神的急速下降，理智分析造成这种现象的复杂原因。既充满一个师者兼作家的人文良知，又不乏对现实存在诸多问题的真知灼见。

从艺术维度来考量，秦传鼎的散文创作可以说主要是承继了传统散文的优秀内涵，同时也汲取了些许现代散文的元素，特别是充分彰显出了情感的真、思想的真、灵魂的真和想象的真、艺术的真、审美的真。这既是他散文之艺的底色，又是其散文之美的本质。秦传鼎散文的最大不足，在于文本形式的固化现象严重，缺乏积极的创新和主动的变化。（作者系绵阳师范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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