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徜徉于大地的深情歌咏——绵阳当代诗歌创作论之良草

绵阳日报 2017-11-19 07:32 大字

□冯源(绵阳)

在当代绵阳诗坛,良草无疑是一位有着大地情怀的诗人。从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他便先后在全国的各类报刊上发表了近千首诗歌作品,收入各种诗歌选本的佳作更是不胜枚举,并出版了标识着自身诗歌创作成就的诗集《心灵的风景》。良草的诗歌创作,从题材内容的构成上虽然所涉及的范围较为广泛,但主要表现出对现实生存和乡土情感的诗意书写,并显现出一定意义的大地情怀;从艺术表达的层面看,既没有刻意地追随现代派过于幻象迷离的遗风,也并没有全然按照传统的艺术标准来进行诗艺世界的建构,而是让诗歌驯服于自己的情感与思想、心灵与精神的表达需要,这就将诗人在生命历程中的各种直觉和感悟进行了充分的艺术化,他的诗歌便在绵阳当代诗坛上构造出了一种既相似又存异的艺术风格。

如果把一首好诗比喻成一块精致的砖、一片美妙的瓦,一本优秀的诗集就有如诗人精心建造的一座壮观的建筑,诗人便是它的设计师和建造者。良草正是如此地去建筑他的诗歌楼宇的。诗人仿佛有一双充满情感色彩和艺术气质的心灵之手,现实世界里的任何凌乱散碎的沙石被他轻轻地一挥一搓,就变换为一座风致的建筑,镶嵌于参差错落的诗歌群楼中。在那充溢着魔力的“远方的召唤”下,诗人满怀深情地去捡拾一个个在“思维的历程”中纷纷扬扬深深浅浅的“记忆的碎片”。那些令诗人如此心动神移的碎片上究竟镌刻着什么?是那些曾经魂绕梦萦的深情“凝望”,是那些未能解答诠释的人生“命题”,是那些既没有开花也未结果的“希望”,是那些从来就没有发出的“馈赠”,还是波浪起伏的雪线、绿意摇曳的水草、高低曲回的音阶、难以打捞的梦呓,抑或是埋藏在泥土里的心事、锻铸钢铁时的光芒、远逝于岁月的灿烂星空、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我们无法完整而深入地破译,因为它们在诗人的心里珍藏已久,全然被诗人的情思酿制为一种捉摸不透的充满神性的心意或梵语。但我们能从这些不断流溢出的群落意象中,清晰地感受到一种节奏十分鲜明又错落跌宕的气势韵致,一种被激情和灵魂浇铸出的阳光,和由这种阳光穿越的美的体味与悟会。因此,无论是对珍藏于心底的碎片似的父母关爱的描绘,还是对曾经使自己狂热悸动的恋情的抒发,或是对淳朴真纯、厚道勤劳的乡风的吟唱,抑或是对生存境遇中那些感人的人生细节的歌咏,他都表现出当下诗歌创作中少有的纯情与真挚,而以自然流畅、清新婉丽的诗风的构建来确证自己是一位情感强烈又具有大地情怀的诗人。

那些昔日的碎片并非全部地驯服于诗人的心灵所向,它们中的许多纷纷从诗人指尖的夹缝与目光的间隙流水般逝去,或是成为某种刮痛了人类神经的“风”,或是成为一些在时光隧道里行走的历史传说,或者是一张钉在生活墙上的深奥地图,或者是始终在生命流浪的荒径上孤独前行的梦,也或者是一缕弥漫在诗人诗歌中的芬芳,是一句能够裸露诗人心迹的格言。它们又历经诗人的情感过滤和不断整合,最终凝聚为遥远的“情感家园”的背景。在这样的家园里,诗人的步伐是匆忙又凝重的,诗人的情绪是纷乱又稳定的,在深入情感的经脉中又超越其上而富于理性的认知。诗人具有超常的机智与艺术直觉能力,他认真细致地深入自己熟悉的生活世界,或执著深情地《凝望一片绿叶》,因为置身于这绿叶丛中,诗人得以“把复杂的叶脉/与许多事物的本质/归纳为一生的命运”;或以高度的冷静去《静观一条河流》,雪则是雨的影子,它随意地舒展双臂就“构成了某种岁月的风景”,使我们必须按照事物的本质去打发每一个日子;或远离喧哗的城市走进《夜深人静》的原野,“追随一只翻飞的萤火虫/沉浸在一缕夜来香的芬芳中”,寻觅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内心宁静和精神寄托,“为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写下一行行祝福的文字”;或是新颖别致地倾听《树》的生长力量和努力追求生命高度的呐喊,《山峦》的表里如一的爱情和始终坚挺的血性,以及《那支曲子》在肥沃泥土上所奏出的美妙音符,让它们穿越“夏天的蝉鸣/和秋天的金黄”、春天的绿韵和冬天的纯净,割破虚枉的生命与人生的影子,使我和我们这些接近腐朽也“还可以燃烧”的匆匆《过客》,“以生命最宁静的方式/守候情感的家园”,支撑起我们赖以存在的内在魂灵。诗人的激情有如湍急的江流冲击着各种“法典”的闸门,竭力使语义原生的活力幡然苏醒,在一种自己认定的时间序列和审美意蕴中化为意象群落的起伏跌宕而迫近较高的澄明的境界,从而达成诗意与诗艺的光芒的创造,这正如海德格尔所说的“保持着太阳的光辉”。

跃出心灵独语的情感界面,进入蕴涵丰富、内存深广的乡土世界,诗人便渐次触摸到了原野的广袤、乡土的容涵、亲情的厚重、农事的紧要。这些在诗人的思想情感中纷纷复活的乡土影像,为他创造另一种心灵深处的风景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精神资源和审美动力,这幅风景就是将土地、亲情、农事、村庄进行了深度融合而构造出的阔大的风景。诗人的思想触角深入到自己熟稔的土地和生长于土地上的生命,便不断地被树枝、瓜藤、水稻、田野、雨水等乡土物象打扰,既感慨生命历程的艰难又赞美生命的不凡创造。诗人虽是对平凡的乡土存在的深情吟咏,却并不把描绘的重点放在它的自然生命状态上,也不在于强调它对我们个体生命所赋予的那种实际的生存意义,而是凸显它对于整个人类的生命意义,这样的乡土存在就不仅仅是对我们个体生命与灵魂的支撑,更是对整个人类的历史进程和人类的生命不断繁衍、人类的文明不断前行的支撑。它的存在就具有经典性真理的意义和人类学的意义,因而在诗人看来,一部人类的历史其实就是一种乡土的历史。诗人对乡土存在的思想情感,通过诗句的有效放纵、韵律的流程设置、意象的空间扩展、语言的张力增加和审美的力度显示等的艺术传递,使一种凡常的乡土串联起了人类文明的历史,这样的乡土便如我们的根脉。

如果把诗人分为大地型和天空型,那么中国的诗人都普遍属于大地型,良草也是大地型的,他的诗歌不仅植根于大地、钟情于大地,并且通过对大地存在的诗意书写,来力证自己的思想和情怀。大地是他诗歌生命的启航,又是他诗歌艺术的旨归。(作者系绵阳师范学院教授、文学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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