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十年花费上百万 江油农民收藏老物件逾五千件
宾昌国和他收藏的纺车
各式各样的农耕老物件
在江油市三合镇广胜村，土生土长的宾昌国为留住美丽乡愁，倾尽上百万积蓄，花了10年工夫，到处搜集农村老物件5000余件。在别人看来毫不起眼的老物件，在宾昌国眼里，每一件都是“心肝宝贝。”
日前，宾昌国小心翼翼搬出部分老物件，摆放在他家出入通道和院坝里，“家里几间房屋都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老物件，今天搬出来展示的只是一部分。”
■记者陈元松文/图
1偶然发现“草鞋架子”萌生搜罗老物件兴趣
65岁的宾昌国衣着朴实，让人很难想象他曾经的成功与辉煌。1980年，参军9年的宾昌国从部队复员。赶上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他回乡后率先在村里买拖拉机跑个体运输；当其他村民纷纷模仿他买车跑运输时，他又果断卖掉拖拉机，另起炉灶开店做生意。由于他为人处世活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当江油城刚兴起出租汽车时，他又花钱买辆轿车挂靠出租汽车公司，当起“的哥”。短短几年打拼下来，他成为全村屈指可数的“大老板”。
然而，发家致富从来都不是宾昌国最大的梦想，他一心想干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2008年地震后，宾昌国清理家中老房子时，无意间发现一个蒙满灰尘的木架子。妻子觉得没用，想砸烂当柴烧，宾昌国立即制止。他找来抹布掸掉上面厚厚的灰尘，用水反复清洗几遍，木架子露出“庐山真面目”：“这不是老母亲一直抱怨说找不见的祖传草鞋架么？”眼前的草鞋架子经过岁月的磨砺，表面油黑发亮，有的部位已被细麻绳勒出深深的凹槽，仿佛饱经沧桑的皱纹……
宾昌国想，虽然草鞋早已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可草鞋架子不正好记录了祖辈自强不息、勤俭持家的美德么？不正是人们生活日新月异的见证么？一个设想在他心中油然而生：要是能把老祖先使用过的老物件都搜罗起来，该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
25000件老物件如珍似宝每一件背后都有个故事
说干就干。从2009年开始，宾昌国不论是跑运输、做生意，还是开出租汽车，甚至陪伴妻子儿女外出旅游，总爱留意、打听当地居民家遗留的老物件。一旦相中了，就跟主人家软磨硬泡、讨价还价，直到买下来搬回家收藏。多年来，宾昌国的足迹遍布全川乃至云南、福建等地。
“如今，老物件在农村家庭不仅没用处，还占地方。可一旦有人上门收购，马上就变成‘无价之宝’。”宾昌国回忆说，2009年冬，他慕名赶赴江油双河镇一户农家收购“鸡公车”。那架年代久远的“鸡公车”造型生动、风格古朴，他一见便爱不释手。主人家瞅准了他的心思，竟“狮子大开口”。他反复几趟上门，对方始终不松口。最终，宾昌国一咬牙，花1000元买下“鸡公车”。当他兴致勃勃搬回家时，妻子脸都气青了，“你真有本事，花1000元买架破鸡公车……”
“这些都是我搜罗的老物件，大大小小差不多有5000多件吧。”宾昌国一面带记者参观满院五花八门的老物件，一面如数家珍讲述每个老物件背后的故事：木犁头分大、中、小三个型号，大犁头耕旱地，中犁头耕水田，小犁头是山里人耕坡地用的，因为山高路远，大犁头携带不便；蓑衣、斗篷是过去农民雨天出门抗洪防汛穿戴的，那时农村不兴打牌、搓麻将，即使下大雨也要出门劳动；精致的箱式背篼，货郎用它背着小百货走村串户叫卖，过去交通不便，全靠货郎走村串户满足农民对生活日用品的基本需求；过去乡村不通电，不通天然气，风箱便成为助燃的重要工具。风箱有大小之分，大风箱是铁匠铺子用的，小风箱适用于家庭；挠钩和“下砍毛铁”是过去涪江放筏人的专用工具，挠钩拨弄筏子漂流方向，“下砍毛铁”用于在筏子中途靠岸歇息后启程时砍断纤绳；杆秤大大小小型号很多，其中还有一杆“十六进制”的秤，也就是一斤为十六两；“悬鱼”是一种造型像鱼的铸铁件，常作为川北传统民居的构件悬挂在山墙上，传递“年年有余”的美好寓意……
宾昌国搜集的老物件大致分为旧农具、旧家具、旧家电、旧书籍、旧票证、旧装饰品，材质分为木、竹、石、纸、铁、铜、银、金、皮革、陶瓷，几乎囊括了过去川西北农民劳动、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宾昌国认为最有意义的是一副“墙板”，这是过去农村修筑土墙房的模具，呈“n”型。宾国昌说，过去，筑墙匠是门吃香的手艺，能挣钱养活一家人，且还带徒弟传技艺。改革开放后，农民兄弟纷纷掀掉土墙房屋，盖起砖混结构小洋楼。筑墙匠这门手艺早已被时代淘汰，但这“墙板”正好见证了老百姓生活日新月异的变化。
310年痴迷老物件终不悔希望公开举办陈列展
采访当日，现场最开心的要数宾昌国的母亲李素清老人。老人今年91岁高龄，像个顽皮的小孩，跌跌撞撞赶到那架祖传草鞋架子面前，踮起脚爬上去，东瞅瞅西摸摸，发现这老物件虽有残缺，但勉强能使用，顿时高兴得直拍手。
“你们别瞧不起这个草鞋架子，当年我就是靠它养活六个儿女。”李素清老人告诉记者，这个草鞋架子是婆家祖传的，在公婆悉心指点下，她很快学会“打草鞋”。一年四季利用早晚闲暇打草鞋，打得又快又好，差不多每三天打好10双，打好的草鞋让丈夫背到江油老县城（现武都镇）去卖，“那时候每双草鞋卖一毛五分钱，卖草鞋的收入除买回粗粮供全家老小吃外，还要供六个孩子上学。”
据了解，十年来，宾昌国花费上百万积蓄，费尽心血搜集、收藏老物件，好多人并不理解。大家认为，两个儿女已成家立业，他本该过上含饴弄孙、颐养天年的幸福生活，何苦成天东奔西跑，搜罗那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老物件。对此，宾昌国坦然地说，“人活一世，不能仅满足于吃穿二字，还应有积极的追求。我搜集收藏老物件，就是想为后代留住美丽乡愁，让他们记住老祖先，记住传统农耕文化。”
“我们早年算是村里的‘富翁’，可现在过的啥日子。”妻子何女士嘴上虽有“抱怨”，可她表示，收藏老物件是丈夫选择的生活方式，她应该陪着一直走下去，“只要他身体健康、心情愉快，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老物件离我们渐行渐远，再不抢救、搜集就来不及了。”关于5000余件老物件何去何从，宾昌国有个美好的愿景：希望时机成熟时，得到有关方面的大力支持，能公开举办老物件陈列展，起到“历史教科书”的作用，“让当代人尤其是青少年好好看看，老祖先是如何凭借这些简陋、粗糙的工具，自力更生、发奋图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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