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补鞋匠
□周永珩(北川)
中年之后,我喜欢上健身走。即便是严寒酷暑,哪怕是风吹雨打、大雪纷飞,我总是坚持每天傍晚去绿道健身走。偶尔能走上两三万步,更多的是走15000步左右。
健身走得持之以恒,身体是强壮了,无奈两个月不到鞋底就会高低不平。看看鞋面鞋帮还是完好无损,我便趁着周末,到街上寻找补鞋匠,给我的运动鞋加个鞋跟垫子。
补鞋匠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哥,穿一身破旧的衣服,黑瘦黑瘦的脸上饱经风霜,看不出什么表情。我把运动鞋拿出来给他看,问他是否可以帮我把鞋跟上的那层皮革重新垫平。修鞋匠拿起鞋子看了看,不紧不慢地说:“可以弄的。”我便坐在补鞋机的对面看他如何修补。
补鞋匠腰间系着一块黑色的围裙,大概是常年跟鞋油打交道的原因,有些发亮。他把鞋子放在围裙上,用布条反复擦拭鞋跟上的灰尘,接着用一把刮刀在鞋跟上刮了几下,最后再把鞋放到旁边一个小砂轮机上,打磨起鞋跟的底子。
完成这一切工作之后,补鞋匠再比对我鞋跟的大小,从皮质材料上裁剪出一张新鞋底,跟着把它粘到运动鞋的鞋底上。他小心仔细,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但一些胶水还是粘到了他的手上。就在我准备出声的时候,他突然拿开手,我看到他粗糙的手指上多出一点血液,那干净鲜红的颜色,跟那黄黑色斑点污垢的大手相比,异常显眼。俗话说“十指连心”,“你的手——”我提醒补鞋匠。
他一言不发地举起手来在半空中甩了甩,几个手指头相互磋揉了几下,又开始继续修补我的鞋子。
修鞋匠拿起鞋子端详了好一会,闷头从一个铁盒子里倒出一些黑色的粉末撒到鞋跟上,再挤出一小滴胶水,用手抹匀,又用小锤子轻轻敲打了一阵,最后用刷子轻轻地把运动鞋刷亮。修补两只鞋子的整个过程中,补鞋匠都一丝不苟,动作很轻很柔,行云流水,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末了,放下工具,他拿起鞋子,头部微微后仰,眯缝着眼睛又审视了一会,似乎是在观察鞋底是否平整。觉得满意了,才把鞋子递回给我。
看到原来坑坑洼洼的一双运动鞋,现在又变得平平整整,几乎看不出磨损,我非常满意,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问补鞋匠要多少钱。补鞋匠朝我伸出两个手指,简短地说了与我见面后的第二句话:“两块!”
弄了那么久,补鞋匠才收两块钱,我说:“补了这么久,又补得这么好,给你五块钱吧。”我掏出一张五元纸币递给补鞋匠,补鞋匠却手忙脚乱地找出三元钱塞给我,说:“两块钱就够了。”
我提起鞋子,正准备走。补鞋匠起身,撩开围裙,我才注意到补鞋匠的左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空荡荡的。因为先前围着围布,所以我一直没有发现。
后来,我又去找这个补鞋匠修理过几次运动鞋,每次都只要两元钱,久而久之,我和补鞋匠熟识起来。他今年53岁,家在县城附近的农村,年轻时是修建房屋的“掌墨师”,可惜40岁那年遭了车祸,腿上落下残疾,才重新学了补鞋手艺,到县城里做了一名补鞋匠。这十几年来,只要不下雨,他都是早上8点出摊,晚上6点收摊。现如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他家也修了新楼房,儿子也长大成家。按理说他可以在家颐养天年了。然而,他始终放不下这个鞋摊。
“我看看你的手。”想起那次给我补鞋时他受伤的。补鞋匠把两只手掌展开,手背向下伸到我跟前,像是展现一件极其普通实用的劳动工具。他的表情平静,没有丝毫笑容,也没有丝毫悲哀或痛苦。
我看着他的手,对爱美的人而言,这双手不仅不好看,还有些变形,食指异常古怪地弯曲着靠向中指。长年累月的劳作,导致他几个指头的指关节都异常肿大,加上布满污垢,看上去就像一大块刚从土里挖出来的生姜。看上去不太像是手,我的意思是,与那些习惯了“纤纤玉手”手相比,简直不太像是手。他很快把手缩了回去,继续他的补鞋工作。
其实,在县城的街头巷尾,时不时有同他一样缺胳膊瘸腿的残疾人,坐在地上乞讨。有的残疾人还弄了音响、伏在滑板车上呼号,而这个残疾补鞋匠却选择自力更生,不禁打动了我。
补鞋匠的劳动非常辛苦,收入不高,生活也不富足,可他却不贪心不多要,安守自己的本分,坚持自己的原则。透过他有些猥琐的外表,我仿佛看到了他身上闪耀着光芒,人格高尚的光芒。我想,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像他那样,勇敢接受生活的挑战,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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