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实地,像兰花一样活着

绵阳日报 2018-04-24 07:39 大字

□讲述:肖刚(北川羌族自治县开坪乡小园村村民)

□记录:记者李春梅

我是北川羌族自治县开坪乡小园村的山里娃,从小在山沟沟里摸爬滚打,山上的树木花草,河里的鱼虾螃蟹,就是我的玩伴。1999年我15岁时,我们村来了几个城里人,他们让我带路,去山巅巅上找兰花苗苗。以前我只晓得大人打伙结伴去深山老林子挖药材卖钱,不晓得兰花也能卖钱。从那以后,只要一有空,我就钻进山林子里寻找兰花苗苗,照着城里人留给我的那本《中国兰花》书上写的那样,依葫芦画瓢,在自家屋门口种了一大片兰花苗苗。

一转眼20多年过去了,从一个无知的山村少年到挖兰人再到兰草经纪人,我这个山里娃就这样憨痴痴地迷上了兰花。我爱兰花就像爱自己的恋人,每一株兰花都是我心中最可爱的“兰妹妹”。靠着兰花,在地震前两年,我刚20出头就挣了几十万元,在当时我们村也算是富有的人。但“5·12”大地震发生后,我家房子倒塌,我所有的兰花以及积蓄都打了水漂……全国兰花市场也一片低迷。

地震后,为了讨生活,我跟着乡邻跑遍了全国各地打工挣钱,在工地上轧钢筋、支木盒子,到餐馆里端盘子当小工……什么苦活累活我都做过。我从小因为玩火药枪出事导致左眼失明,做活路比别人手脚慢,自然就比别人挣钱少。那真是一段流汗又流泪的辛酸岁月,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异乡的床上,我总是想起老家院子里的那一株株兰花,回味着那一缕缕沁人心脾的幽香,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

2011年,经过震后几年热火朝天的重建,北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通往四乡八村的路修通了,我的家在国家政策扶持下建起了砖混结构的小青瓦房。恰恰在这个时候,我又在网上看到一株春兰价值2万元,这个信息告诉我:兰花市场回暖了。天时地利都有了,为啥不重新回到家乡去挖兰花、种兰花卖钱呢?说干就干,这一次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凭着从15岁起就积下的经验,我背着干粮,揣上工具,又走上了寻找兰花的那条路。

为了寻找绝色的兰花,我经常一人独自出门,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被蜂子蜇过,被蛇咬过,被野猪撵过,渴了喝山泉水,饿了摘野果子吃,困了睡在岩腔里……我额头上这条疤痕,就是2015年4月上山挖兰花留下的纪念。当时,一眼看到岩脚边边上有株春兰花苗子,我心头一激动,脚底下没踩稳,一滑一溜就顺到斜坡坡滚了下去……等我好不容易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几根树藤藤兜到起的。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除了额头上挂了一条口子,腰杆遭扭了,没受啥子大伤。我这算是又捡回了一条小命。

为啥子要说又捡回了一条小命呢?我是从“5·12”大地震极重灾区走出来的,亲眼目睹过这场灾难带来的毁灭惨象,我身边一些亲朋好友在这场灾难中遇难,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我幸运地逃过了这场大灾难,深刻体会到,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着,脚踏实地,要对得起活着的每一天。

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呢?我经常拿现在的自己和地震前的自己作比较。地震前,靠着兰花,刚20出头我就有几十万身家,可是那时候年少轻狂,挥霍无度,一场灾难洗白了我的所有。地震后,又是靠着兰花,我在绵阳乃至全国兰界都混出了一点小名气。但是,经历了大地震,经历了人生的跌跌撞撞之后,我觉得应该踏踏实实做事,清清爽爽做人,像兰花一样活着。

我没读多少书,说不明白这究竟是咋个样的一种活法,只晓得我现在靠着兰花挣了钱,不再大手大脚乱花,把钱捐给孤寡老人,捐给需要帮助的、有困难的人。不仅自己捐,我也发动我身边的朋友、兰界的朋友捐资献爱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就像当初我们四川遭遇大地震后全国人民向我们伸出援手一样,对于有困难的人来说,大家都献出一点爱心,困难很快就会渡过。

这10年,我从20出头到30多岁,起起伏伏,大灾小难都经历过了。最离不开的是兰花,最感谢的也是兰花。兰花虽然不会说话,却在无形中让我悟到了这些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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