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来路汉阳湖
□ 蒲光树
大雪节气,我冒着蒙蒙冬雨来到了青神县的汉阳湖。
汉阳湖,其实就是岷江的一段。岷江水从岷山南麓走出,一路上接纳沿途涓涓细流,汇入点点滴滴的雨,匆匆忙忙来到青神。青神人爱水,爱岷江,想与岷江水拉家常,诉离别,话衷肠,用一条“彩带”挽住岷江水,建起了汉阳航电枢纽。
岷江水于是放慢了湍急的脚步,停了下来,靠岸歇歇,汇成浩瀚的水面。岷江没有了奔腾的气势,没有了咆哮的呐喊,没有了起伏的浪峰波谷,像一位多情的女子,小鸟依人般,温婉妩媚,轻轻流动着软绵绵的韵律。岷江水选择了汉阳码头停靠,江成全了湖,人们送她一个古老的名字——汉阳湖。
汉阳湖太大,水太多,天空飘落的雨太细太小,落在湖面上,湖竟然没一丁点感动。仔细一瞧,原来这细小的雨似乎还没落到湖面就变成了雾,薄薄的,在湖面上扭动着丰腴的腰肢,湖面柔美了许多。
雨雾淡化了湖与天的边界,极目远眺,水天一色,远岸的浅丘,近岸的树木,粉墙黛瓦的民居,还有天空厚重的腆着大肚子像要临产的云,在雾里,在湖里,在我眼里,海市蜃楼一般,美着呢。
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岷江,自蚕丛沿岷江流域南迁,结茅为庐,繁衍生息,千百年来,滚滚岷江水浇灌出古蜀国的农耕文明,造就了岷江流域的丰饶与富足。汉阳古镇曾经因岷江而兴盛;人们围江筑湖,汉阳湖宽阔的水面平添了两岸的距离感,湖水湮没了河床的嶙峋,妩媚了两岸的风物,妩媚的风物丰满了水的风姿,忆村因汉阳湖而时尚。
岷江是古老的,汉阳湖是年轻的,水造就了岷江,水成就了汉阳湖,水是它们的祖宗。水,来了去,去了来,循环往复,不离不弃,不忘来路。悠悠岁月里,水润千里沃野,青衣之神劝农蚕桑,在岷江两岸开启最为古老的农桑经济区和丝绸之路;水为李白推舟,“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从诗人心底流出,亘古以来,平羌三峡那浩瀚烟波一直都活在诗里;水为苏轼作媒,“唤鱼联姻”的人间佳话,让世上的有情人咀嚼成瘾;水约黄庭坚、陆游、范成大等文人墨客流连于青神,阅山读水,刻下一道道闪光的人文屐痕。
水磨圆了石头,磨软了河床,磨平了惊涛骇浪,却磨不老时光。
如今,水约我来到汉阳湖,湖水正排队走过汉阳航电枢纽,走向长江三峡。风光旖旎的汉阳湖已经被青神人民放进了“水上丝绸之路”和“茶马水道”的历史画卷,与蚕丛古蜀文明、丝绸蚕桑文化、李白出川、苏轼南行等历史文化古迹一道,联袂温婉多情的忆村、古朴宁静的汉阳古镇、禅音邈邈的中岩寺,婉约成青神的优美文化旅游。
我在岸边流连,乘船游弋湖面。我把自己画进了画中,怎么也走不出来。我站在画中,有些湿冷的风轻声问我,生命中有这么一片湖,有这么一条江,究竟有几多幸福?面湖而居,有几人能成为这江这湖的知音?
我望着雨中的汉阳湖,湖水默不作声,湖面上一朵朵浪花正仰头深情地望着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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