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大端阳” 探索青神瑞峰的历史与未来
昨（5）日是农历五月十五，也是我们熟知的“大端阳”。我国湖南、湖北、贵州、四川多个地方都有过“大端阳”的习俗，相比于端午节，“大端阳”更显地方特色。
在青神县瑞峰镇，历年“大端阳”前后举行的龙舟文化旅游节、抢鸭子大赛等民俗活动广受欢迎。不过，今年出于新冠肺炎疫情防控需要，相关民俗活动已经取消。本期《深度·聚焦》全面梳理了瑞峰“大端阳”及其相关民俗的来龙去脉和文化内涵，以飨读者。
□本报记者 刘寅
瑞峰“大端阳”——一部绵延千年的地方文化史
据《四川郡县志》记载，青神建立郡县之初，其治所即在今日的瑞峰镇，其后数年间，这里一直是青神的经济、文化中心。瑞峰镇古代又名“瑞芝乡”，因当地人在中岩山上发现灵芝，认为是祥瑞之兆，故而得名。这里地处思蒙河与岷江的交汇处，发达的水上航运赋予瑞峰长时间的繁华。这里拥有汉代岩墓群、唐代摩岩石刻两个国保级文物，古老的瑞峰渡口，更是西南丝路上的重要节点，为往来客商们提供休憩与买卖之所。
在瑞峰，端午节的热闹与喜庆都被移到了十日后的“大端阳”。据青神县文化专家邵永义考证，瑞峰镇过“大端阳”习俗已有近1400年历史，其缘由大体有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是唐武德八年（公元625年），青神治所从瑞峰镇移到如今的青神县城。瑞峰人对此并不介意，场镇集市热闹依旧，中岩香客络绎不绝。每到端午，两地皆有赛龙舟的习俗。为了让青神县城的龙舟会更显热闹，瑞峰人主动将本地的庆祝活动延后到“大端阳”那一日，天长日久，便成为固有的地方民俗。
另一个原因与农时有关。瑞峰临江，本不缺水，但其下辖的几个村落身处深山丘地之间，日常用水靠山间溪泉，农时用水则需靠人力从岷江取上山去，较平原地区更为费时。当地的水稻栽插往往要延至芒种以后，到“大端阳”前，待麦子进了仓，秧子插上了坎，村民们才能放下心来，洗刷一年未用的龙舟，在江边擂动战鼓、逐浪过节。
每年农历五月十五，随着台上一声令响，一条条龙舟如离弦之箭，飞一般划进宽阔的江面。精壮的汉子们挥着桡片齐声发力，俊俏的姑娘们舞着彩旗呐喊助威。龙舟过后，一场抢鸭子大赛更是全民狂欢。成百上千只鸭子飞入岷江，两岸健儿们跃入水中，你追我赶，竞相争逐，尤为热闹。
作为瑞峰“大端阳”节的高潮环节，抢鸭子大赛并非只是一场单纯的狂欢，其背后也蕴含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邵永义表示：“青神是苏东坡的初恋之地，瑞峰‘大端阳’的抢鸭子习俗也与东坡相关，确切地说，是与苏轼和王弗的婚礼相关。”
“抢鸭子”背后——一幅立体式的东坡初恋图
作为东坡初恋地，在青神县，“唤鱼联姻”的故事早已成为人尽皆知的一段佳话。900多年前，中岩山下唤鱼池，苏轼与王弗在此相识相恋。与中岩山隔江相望的瑞草桥和程家嘴，同样是二人爱情的见证之地。程家嘴位于今青神县青竹街道大兴村，地处思蒙河北岸。瑞草桥则是历史上横跨思蒙河南北的一座渡桥，由于屡遭水患，今日已不复存在，但我们从史料上仍可觅其踪影。
据南宋大诗人陆游《跋程正伯所藏山谷贴》中记载：“程子他日幅巾筇杖，渡青衣江，相羊唤鱼潭、瑞草桥清泉翠樾之间。”程正伯即是苏轼表兄程之才的孙子。陆游这番话意为：程正伯常常乘船横渡岷江（古时岷江青神段被称作青衣江），在唤鱼池与瑞草桥之间的青山秀水中往返游玩。从中我们可以得知：瑞草桥在瑞峰渡口与唤鱼池之间很近的地方，确切地说，瑞草桥就在岷江与思蒙河汇合处。
苏母程夫人出身于青神程家，其父程文应官至大理寺丞，在当时的青神是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据青神文化专家罗嘉祥考证，程家老宅位于程家嘴一带，而王弗的老家，很可能就在瑞峰镇黄桷村。这里是青神王姓人家聚集的地方，在当地人口口相传的讲述中，王弗父亲王方的“王家大院”就在村里。王家与程家分处思蒙河南北，连接二者的，便是瑞草桥。
苏轼青年时，时常会陪伴母亲到青神娘家走走看看。王方身为乡贡进士，是远近闻名的大学者，苏轼曾在王方门下短暂借读。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提到：“苏轼常和太太的叔叔、堂兄弟姐妹一起游庙，在瑞草桥畔野餐……”苏轼自己也有诗云：“归来瑞草桥边路，独游还佩平生壶。”这诗写于王弗逝后多年，其中一个“独”字，隐隐透着丧妻之痛。
如果说唤鱼联姻的故事或存几分演绎色彩，那瑞草桥则确确实实是苏轼与王弗初恋的见证之地。无论是苏轼向王方求学问道，或是王弗兄妹们往程家嘴寻苏轼游玩，瑞草桥都是必经之路。苏轼与王弗早已相识，很大可能是二人相恋在前、“父母之命”在后。有诗为证：“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这是苏轼亲笔写下的关于初恋的最详尽的文字。其中“人前深意难轻诉”一句，带着浓郁的“自由恋爱”色彩。
情投意合之人，门当户对之家，在古代，这样的婚姻堪称完美。结合史料，今日青神的专家学者们再现了苏轼与王弗婚礼的场景：千年之前，“大端阳”那一天，苏家迎亲船南下青神，停在瑞峰渡口。花轿穿过瑞草桥，至王家门前，待王弗登轿后，渡口船夫将许多野鸭挂于船头以祭江神，祈求一路平安，并为新人祝福。迎亲船起航，锣鼓喧天，那野鸭受了惊吓，扑腾中跌入水中。两岸的围观男女们纷纷跃入江中，试图捉住一只野鸭，以求自己也能如苏王二人一般，有个好姻缘。
程家嘴、王家大院、唤鱼池、瑞草桥、中岩书院，还有那悠悠岷江，将苏轼与王弗的相识相恋勾勒得尤为立体。而“大端阳”这一天的抢鸭子活动，更传递着苏轼与王弗对青神儿女的祝福。东坡文化对于青神意义非凡，正如罗嘉祥所言：“若能恢复瑞草桥，与河对岸中岩唤鱼池、中岩书院等当年苏东坡生活过的景点联成一片，结合本地民俗活动，对于青神的旅游业价值可想而知。”
传承与发展——一条朝气蓬勃的文化旅游之路
出于疫情防控需要，原定今年端午期间在青神举办的全省2020“百舟竞渡迎端午”集中展演活动取消。今年的瑞峰稍显沉寂，而随着眉山市全域旅游的不断发力，瑞峰“大端阳”的前景则呈现出蓬勃朝气。
改革开放以来，“大端阳”的瑞峰龙舟会如今已成为龙舟旅游文化节，至今举办了32届。从瑞峰龙舟队成长起来的队伍，即是我们熟知的“启明星龙舟队”。在2018中华龙舟大赛总决赛上，这只龙舟队作为我国西南唯一一支参赛的职业龙舟队伍，获得了职业男子组500米第三名的好成绩，历史性地登上了中华龙舟大赛总决赛的领奖台。
为丰富节会，近年来，瑞峰龙舟旅游文化节又增设了撒鱼网、舢板船表演、滑水表演等节目，让整个“大端阳”更显热闹。据瑞峰镇镇长吴颖介绍：“通常每年‘大端阳’期间，我们都会举办龙舟文化节，一些特殊情况除外。比如今年出于疫情防控需要，我们按照上级要求，取消了这类群体性活动。”
“作为瑞峰本地的传统民俗，同时也是整个青神县内极具特色的地方活动，瑞峰龙舟将会长期坚持下去，持续传承下去，这是我们的历史使命，也是瑞峰的发展契机。”吴颖说。
2014年，瑞峰龙舟被列入第四批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在全国范围内都具备相当的影响力。随着青神县岷江航电枢纽工程的持续推进，未来整个岷江青神段江面将会更加平稳，景色也会更为美丽。作为极具人气的民俗活动，以瑞峰龙舟为依托，以文旅融合发展为目标，当地正积极挖掘瑞峰龙舟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
“每年的瑞峰龙舟赛都会吸引几万人来此游玩参观，这是我们的优势，可以提升瑞峰的知名度，也可吸引旅游投资。”吴颖说，“未来岷江湖面将会更为平稳宽广，我们希望依托‘启明星龙舟队’，力争承办全国性的高水平龙舟比赛，进一步汇聚人气，打响瑞峰龙舟旅游文化节品牌知名度。”
“也希望以瑞峰龙舟为契机，为整个中岩寺的旅游发展增添一个看点。”吴颖表示，按照眉山市全域旅游的总体目标，该镇将利用瑞峰龙舟带来的海量游客，争取向中岩寺分流，通过进一步挖掘文旅产品，完善相关服务，让广大游客不虚此行，为青神县文旅融合发展作出更多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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