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早报记者专访“四川古镇之父”季富政 自费百万研究古镇 最想写《成都民居》

■天府早报记者周琴

一个城市是有自己的记忆的，这些记忆蕴含在这座城市的一花一木中，也蕴含在这个城市的建筑里。6月中旬，成都市成立历史建筑和历史文化街区保护专委会，西南交通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有着“四川古镇之父”称号的季富政就是专委会成员之一。要了解成都建筑、成都民居，最绕不开的人之一就是他。

近日，天府早报记者专访季富政教授，虽然5年前的一次中风让他说话不太利索，但谈起四川民居，他仍充满热情。说起这些年自费超过百万投入研究，他从不曾后悔。如今的他，最大的愿望是写一本《成都民居》的大部头著作。

曾经走街串巷跑古镇

如今生活规律仍爱看书

季老住在西南交通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坐在他的书房向外远眺，窗外是缓缓流动的府河，府河旁不时有奔驰的火车呼啸而过。房子里很大面积都用来摆放他的书和研究资料。晚年的季老，常常坐在书房看书、看报、整理以往留下的资料。我们的对话，从季老如今的生活说起。

5年前的一次中风，让季老说话有些不太利索。交流时候，遇到没有听清楚的内容，季老的夫人余老师则会在一旁“翻译”。余老师说，季老年轻时非常忙碌，几乎没有周末，有时间就骑着摩托车在成都大街小巷转。当被问及“会不会心里埋怨，觉得季老在家里的时间太少”，余老师笑着连连摇头说，“没有什么，他太热爱了。”

跟以前忙碌的生活相比，现在的生活变得很规律。“现在每天的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像个猪一样。”季老边说边笑。余老师说，“我们现在每天要到处去转转，冬天要去西双版纳住3个月，因为他怕冷。夏天呢他又怕热，所以一般就在空调房呆着。他现在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到书房看看书，回忆下原来收集的资料，整理一下，其他还是以休息为主。”

自费超过百万研究古镇

做喜欢的事就不后悔

之所以每天要整理资料，是因为季富政对于四川民居的热爱和眷恋。“那个时候天天跑，摩托车都跑坏了两架，基本上是把成都的老街都跑完了。”除了自己跑，他也经常带着学生出去测绘调查。宽窄巷子、大慈寺、青神汉阳……很多地方都有季老和他学生留下的身影，所有的费用都是季老包干。几十年下来，季老投入了超过百万，但他却表示，是自己的爱好，不后悔。

走进3楼的书房，书架整整齐齐的堆放关于民居、建筑的资料。每一沓资料都收集成册，标注好主题。季老翻开一册注明为大慈寺的资料，里面的几十张照片，季老一看就能脱口而出每个地点。“这是糠市街28号，这里是大慈寺的正门……”这些照片都拍摄于2002年，在那张大慈寺正门的照片里，清晰可见旁边还有卖菜的地方。

“当时为什么大慈寺门口还有卖菜的地方？”对于非老成都来说，这一幕确实很容易让人感到惊讶。季老解释称，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当时，成都到处都有卖菜的地方”。跟现在大慈寺周边繁华的情况相比，不过10多年时间，这个城市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季老看来，曾经的大慈寺是成都市井生活的浓缩。“大慈寺的面积很大，老房子很有特点，是真正成都民居的代表。”对于成都民居4个字，很多人其实很陌生。那成都民居的特点到底是什么？季老说，成都民居的特点并不能简单的概括，在融汇了南北基础上自成一体，融合了300年，是一个大杂烩，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从明末清初开始的，这300年一直在发展、在变化、在融合。”

最想出《成都名居》一书

因身体原因或成遗憾

大概是1999年的暑假，季富政带领学生，开着一辆中巴车，走遍了成都300多个场镇，最后筛选出平乐、街子、五凤、新场等10个古镇，举行了一次“成都十大古镇”大型展览。“当时来看展览的简直是人山人海”，如今说起这件事，季老脸上仍满是骄傲。

在他的书房里，当初10个场镇的原始调研资料还一一保留下来。打开一包名为彭州白鹿的文件袋，诸如白鹿古镇测绘图上书院、白鹿乡志、白鹿乡建设规划等引入眼帘，每一个原始资料里面都有原始资料一览表，足以见得季老的细心。

季老已著有《四川民居龙门阵》、《巴蜀城镇与民居》、《中国羌族建筑》、《四川民居散论》等书。但几十年积累的调研资料，还有很多没有汇集成册。季老说，他现在最想做的还是写一本《成都民居》的大部头著作，将这些年的所见所得所知所感写在里面。但遗憾的是，除了5年前中风留下的后遗症，季老还患上帕金森，这给一直用手写不用电脑打字的他带来极大困难。

对于这些材料，他从来不敢交由他人协助进行整理，也否认了自己口述别人帮忙撰写的可能性。他说，“没有进行过实地考察的人，没办法确切辨别出冲洗出来的照片对应的地址，而且还要画图。”季老说，因为身体原因，出这本书是一个愿望，可能也会是一个遗憾。

不总结人生

“每个人都是生活的过客”

在古镇保护上，季老是个念旧的人，一旦遇到真正蕴含了历史文化空间信息的事物要被破坏，他就会跳出来反对。现在，季老每次出去还是喜欢看看古镇。上个月，他和家人去到了柳江古镇，古镇的房屋很多保存完好，让季老很是欣慰。但走在古镇上的水泥石板上，他又怀念起以前柳江古镇上铺满鹅卵石的路，“以前那个鹅卵石路很好，都被人走光滑了。走在上面是一种文化，是沧桑，是历史。”

调查了上千个古镇，在自己的书中介绍了上百个古镇，季富政因此有了“四川古镇之父”的称号。对于这个称号，季富政谦虚地说，“受之有愧，因为我没有把他们保护好，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

如今，还有很多会议、演讲、评审的来邀请季老，但很多他都不愿意参加。他更愿意在书房看看留下的资料，去古镇看看，享受如今平淡的生活。但同时他也表示，如果需要的话，他很愿意帮社会做一些实事。对于过去的75年，他坦言没有什么要总结的。“人啊，想通了，就是这样子。活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走了。每个人都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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