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万８千棵柳杉的去与留
洪雅县柳江镇洪江村13组，被砍掉的柳杉倒在地上。
11月下旬，洪雅县开始修建森林防火隔离带，项目推进过程中，遇上“拦路虎”——柳江镇洪江村13组的45亩柳杉。
这些柳杉砍了就没了收入，不砍不利于防火，村民们陷入沉思……
□王鸿飞 本报记者 张立峰 文/图
冬季来临，森林防火提上日程。为了吸取西昌森林火灾的教训，今年四川省提出建设20万亩防火阻隔带。在眉山，当地首次尝试修建森林防火隔离带，拥有高森林覆盖率和火灾高风险的洪雅县成了重点县。
修建防火隔离带就意味着要清理树木。在此之前，“树线矛盾”就曾是当地电力线路清障过程中的问题。如何既能保证农民利益不受损，又能建好隔离带防止山火蔓延？记者近日前往该县了解情况。
现场走访
柳杉“撞上”隔离带！三天砍掉了1.8万棵
11月27日，记者赶往洪江村，汽车盘旋而上，很快便钻入海拔800米的山林中。在一片茂密的柳杉中，零星分布着几户人家，不一会儿，记者便来到了该村13组的位置。
“大伙儿加把劲哦，今天砍了就差不多了。”静谧的山林中，村民的声音响彻云霄。山坡上，村民们有的用电锯锯着树木主干；有的则蹲下来清理主干，把多余的枝叶砍掉；还有的两两一组，将树木抬起，缓慢移到公路边。大片倒下的树木和两边的树林形成鲜明对比。
“从25号就开始了，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在一旁指挥的13组组长许培清介绍说，全组37户都出了代表，三天下来总共砍了45亩约1.8万棵柳杉。
砍掉如此大面积的林木，就是为了配合当地构建冬季森林防火隔离带。隔离带由洪雅县经信局和县供电公司选址，隔离带所在地村小组成员负责清理树木。“洪雅县的森林覆盖率很高，是森林火灾高风险地区。”国网洪雅县供电公司副总经理张明介绍说，建森林防火隔离带，在全眉山市是第一次。修建防火隔离带能有效阻断森林火灾，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在大片山林中，森林防火隔离带是如何选址的？站在13组山坡上，张明指着远处的高压线告诉记者，洪雅的隔离带选址是基于原来的电力廊道，“洪江村13组这个位置，是公司35千伏石王线所在地，这条高压线输送的电供整个柳江镇3.8万人使用，柳杉的‘个头’过高，或者树枝‘招惹’到电线，都会造成跳闸影响用电，甚至产生火患引发火灾。”
洪雅的高压线外线一般与树木最少保持5米距离，高压线下方不能有任何林木，林区这样为输配电线开道的线路就叫做电力廊道。“电力廊道存在很多年了，伴随着电力廊道的‘树线矛盾’也有很多年了。”聊到这里，张明很是苦恼，“每年春季三四月份，公司都要进林区巡视，因为树木这个时候长势最快，如果巡视不到位，很有可能长起来的树木触到电线，定期砍伐树木清理电力廊道也成了一项常规工作。公司要砍树，就要给村民赔偿，一些村民心中就打起了算盘，砍掉后又在电线下方悄悄种下树苗，等待着新一轮赔偿。”
“一些地方就这样砍了赔，赔了砍，反反复复。”在张明看来，基于电力廊道修建森林防火隔离带，能永久性解决这个问题。隔离带不能再种高秆植物，只能栽种茶叶等低矮植物，而且隔离带需要在原来廊道的基础上继续外扩20到40米，洪江村13组村民砍伐的柳杉就是石王线廊道的外扩所需。
幕后追访
柳杉是砍还是留？村民们的思想转变了
为了砍这1.8万棵柳杉，供电公司职工、乡镇政府人员、村支书、村组长可没少费心思。起初，13组村民听到此事后大多数持反对意见，森林防火隔离带的建设进度也因此慢了下来。洪江村是典型的山林村，全村绝大多数青壮年都外出务工，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柳杉种下去，几乎不用管理，这对老人来说十分方便。”村支书张玉斌说。
许培基是13组村民，今年75岁，他家有10亩柳杉，靠柳杉卖木材的钱就能养活他和老伴。许培基介绍说：“一般树龄在15年，高度在4米，主干直径在6—10厘米的柳杉，一立方能卖450元。一棵柳杉能产木材0.176立方米，一亩地通常种有400棵柳杉，就是70.4立方米，能卖31680元，10亩柳杉就能卖316800元，再除以15年，每年能有2万多块钱收入。”
洪江村全村有13600亩柳杉，全村1000多户人家，户均有10亩，老人们每年都能靠柳杉卖钱。这次，13组共37户的45亩柳杉就“撞上”正在修建的森林防火隔离带。“可以砍，但是要按20块钱一棵树的价格赔偿，不接受2000元一亩的补偿款。”13组村民、许培基的弟弟许培善表示，2000元一亩赔偿是亏本买卖，多数村民坚持要求按20元一棵树进行赔偿，但县供电公司则表示20元一棵根本赔不起。
除了在赔偿价格上有分歧外，许培基更担心的是清树后镇政府鼓励换种茶树，“茶叶管理要麻烦一些，种茶技术我们也欠缺，而且茶树种下去前3年都没什么收入。”
许培基的想法代表了大多数组员的心声。怎么办？整个11月下半月柳江镇副镇长赵锐花了大量心思。“11月16日市上开了防火大会，紧接着19号就开了群众会和户长会，并同时挨家挨户做动员，给大家讲预防山火的重要性。”赵锐表示，在县供电公司、镇政府和村“两委”的努力下，13组37户接受了2000元/亩的换种补贴，同时由县经信局和县供电公司从茶厂免费提供优质茶苗，并协助复耕栽种。
“最关键的是，要让村民们看到种茶的希望。”赵锐满怀信心地说，经他多方考察后发现，洪江村的环境很适合种高山茶，3年之后一亩绿茶预计年收入1万元，而一亩柳杉则只有2000元，是原来的5倍。“在我走访中发现，13组村民中有的先前就种有茶树，少的有一两分地，多的有两三亩地，大概有22.5亩，但都很分散。正是因为茶树分散不集中没规模，才造成了采茶难和卖茶难。等大家以后都换种茶树，规模就起来了，收益会更高，也会形成良性循环。”
“这一次，县经信局还牵头联系茶企，跟农户签订协议，定向收购洪江村的茶叶，把销路保障了。”张明告诉记者，此外还会让茶企给13组农户提供免费技术指导，帮助村民种好茶叶。
在经过一番思考后，许培基的思想终于转变了，“我干不动还可以请人来代种，弟弟许培善在外打工，也能聘人种茶，算下来怎么都比柳杉来钱。”
“整个说服过程还算顺利。”张玉斌表示，经过多方努力，13组37户全部签字同意，24号签字25号就开干，防火形势严峻，隔离带可等不得。“今天差不多能砍完，到月底隔离带就能建好。希望大家的努力，能赶走大火，不让火灾在洪雅出现。”张玉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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