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老巷存几缕故园梦
天府古镇 岁月静好(下)
小街深,深几许,老巷幽,幽几分?
城市如圆月当空,小镇似繁星点点,每个小镇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这些故事离我们很远。“大周末”撰稿人杨松,走进我们身边这些星星点点的小镇,这些小镇与它们自己的历史一道,安静地躺在岁月之中。
生活在都市,我们依然需要乡愁,需要与过去相遇,需要能承载回忆的小街、老巷,让我们的脚步不至于太快,而能走得更为从容。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原生态的小镇,让我们跑得再快,也能“回得去”。相遇过去,才更能明白为何出发。
但越是保留着原生态的小镇,就越是脆弱,在今天的古镇热之中,希望这些小镇焕发生机的同时,也可以保留住乡土人文形态,使得我们的乡愁依然有所寄托。
止戈/酝酿千年的大戏
洪雅县地处四川盆地西南边缘,境内有包括柳江、高庙、三宝、罗坝等多个古镇。今日所说的止戈古镇,虽然面积不算广阔,名气不算响亮,却因名字与诸葛亮有关,显得与众不同。
传三国时刘备与诸葛亮为平雍闿会师于此,在千秋坪与雍闿议和,“止戈”名称由此而来。后来,人们把当地生长的乌桕树称为“劝止树”,并在镇口立武侯祠以祭祀孔明,亦有五龙祠纪念雍闿。如此听来,这似乎是一段佳话。
翻阅三国旧史,读到雍闿此人反复无常,最早听命于西蜀,其后投奔至东吴,最后又勾结孟获,最终被诸葛亮征讨,难逃被斩首示众的命运。这是后话。
一
古镇距洪雅县城10公里,北有青衣江环绕,昔日是宜宾、乐山与雅安之间重要的中转站。后来随着陆路交通和市镇建设的迅速发展,青衣江边曾经兴旺的水码头,今日既无舟楫帆影,亦无往来客商,全然找不到旧日的痕迹。
堤岸上有肥沃的良田,种满绿油油的果蔬。居民们屋后的一亩三分地,种植的蔬菜水果多为自家食用,许多年轻人外出打工,农田便由留守的老人打理,日常生活自给自足。
与许多古镇不同,这里没有在旧场镇旁边开辟新兴的集镇,未形成新的商业街区。和老街一路之隔有洪雅县幺麻子食品公司的厂区,主营藤椒系列产品。区内还有2013年开馆的中国藤椒文化博物馆。
古镇内今日尚有两条老街,分别是止火街和文昌街,寓意停止战火,以文兴业。止火街长约500米,宽5米,两旁多为木结构穿斗式的四合院古民居。街道过去本是青石板路面,幽长古朴,可惜近年已经改为水泥路面。由于没有进行保护,老街中的建筑也在岁月的更迭中渐渐改头换面,原本清一色的木结构房屋已经穿插着三三两两的砖木结构或钢筋水泥制的小楼了。
二
不知是太不显眼还是已经改为民居,我并没有拍到止火街18号的武侯祠。后来才了解到,原本这个两进院落的祠堂又称武显庙,门内的院坝立着刻有“武侯止戈处”几个大字的石碑。前院为戏台,后院的祠堂供奉着诸葛亮塑像。这样的情景今日还留在老人们的记忆中,而那座祠堂已经不复存在了。
止戈供销旅馆是老街中保存最好的古建筑,现在是一家只有几个房间的旅馆,主人家住一楼,客房在二楼。这座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建筑有着高大宏伟的房间,潮湿幽静的天井,粗犷简洁的门饰,前后院的木板墙面上保留着许多标语,院中的青石板地面长满翠绿的苔藓,到处堆放着锅碗瓢盆日用品,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听说老屋在新中国成立前便是大户人家开的旅店。
对城里人来说,这座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实在有些阴暗破败,一般都会鄙夷不屑。其实这里逢农历单日赶场,前来赶场的老乡只要支付些许费用,就可以在这儿歇息一日。赶场日当天,街道两侧摆满了各种地摊,鸡鱼肉蛋、蔬菜水果、卤肉烧饼、生活物件……理发店、小酒馆、茶铺也都生意兴隆。虽然码头已然逝去,但赶场的风俗却沿袭至今。
小街上生活的都是当地居民,喝茶打牌晒太阳是老年人安度余生的普遍方式。止火街上平日里行人稀少,鲜有游客,除了几家杂货铺、小餐馆和理发店外,大多是住家。居民们习惯了日不闭户,若是你有兴趣,主人会友好地邀请你入室参观,向他乡来客如数家珍地介绍这里的风俗和历史,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与止戈的名字一样,古镇既有一段化干戈为玉帛的历史,也一直是一个平和安静,无人打扰的小镇。
牟礼/寻找尘封的记忆
牟礼或许是我印象中最没有空间概念的一座古镇,这里一条老街,那方一座古塔,邻村一座寺庙,远处一幢古宅……我只能从这些片断中勾勒一座古城的尘封岁月。
牟礼镇位于邛崃市东南面,境内有牟场、兴贤场、永丰场(新场)三个集镇。永丰场为秦时“依政县”,古风尚存,保留着大量精美的古民居。而今日牟礼镇政府则设置在牟场。
今日古城已经难觅当年盛景,同时保存的古迹也较为分散,南北东西,三三两两。
一
南河如一条曲折的丝带把牟场(牟礼镇)和兴贤场分隔在东西两岸,牟场经过近年改造,传统木结构和砖木结构的老屋已日渐稀少。镇子中心的钢筋水泥建筑和现代集镇的面貌已然雷同,沿街汇集了许多杂货店和小商铺。只有穿过这片闹市,才逐渐找到些老街的痕迹。那些砖木结构的小青瓦房,偶尔几根从房檐下显露出来的木雕垂花柱,可以依稀领略到旧日街市的模样。
老街笔直狭长,低矮陈旧的老屋中仍居住着人家。街道上鲜有行人来去,恬淡而幽静。偶然有间阴暗的老茶馆,坐满了搓麻品茗的老茶客。老汉骑着电动三轮车在小街各处兜兜转转,把自家的果蔬土产卖给乡亲邻里,价格倒也便宜。我在成都周边的一些小镇常可以见到这种流动的卖菜车,装有许多家常蔬菜,给街坊的日常生活带来了便利。
二
归属永丰场的永丰2组和4组远离喧嚣的场镇和外街,这里还有许多原汁原味的古民居隐藏在小村各处。有的三五相邻,有的偏在一隅,既有独栋建筑,亦有四合院。
小村颇有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意境。老屋中生活的多是老人与孩童,平日里老人们做些农活,养育儿孙,过着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的生活。
宅院四处随意摆放着农具及杂物,却遮盖不住老屋那些精美的石木雕刻。一根精雕细刻的垂花柱,一个图案别致的门扇,细节中无不显露出主人的生活情趣。这些藏匿在村落中的古宅虽不是文物保护单位,却都有着独特的气质。
正是养在深闺人不识——没有人在意它们的前世今生,将来它们或许也会在这里逐渐消逝,成为尘封的记忆。
不觉间我在小村中迷失了方向,寻不到来时的路。等到兜兜转转走到村外,那些老屋也不知去向,难以找寻了。
沿口/远去的古县城
踏上这片土地,便被它的沧桑萧瑟触动:幽深安静的巷道,寂寥无人的屋舍,四门紧闭的庙宇,蓬门荜户的木板房,长满苔藓的石板路,斑驳褪色的标语……光阴仿佛停在了上世纪末的某一段,我不禁讶异,在大兴土木改造古镇的浪潮中,这里如何独善其身,维持着早年的风貌而未受大规模的破坏?
一
沿口地势易守难攻,最初系蒙古大军在征讨合川钓鱼城时修建的屯兵点,取名武胜,意为“以武取胜”,武胜县名也由此而来。蒙军退走后,百姓在此聚居渐渐形成城镇。场镇沿江而建,高处有新兴的武胜县城。
这里是明清时繁华兴旺的水码头,可谓客商云集,百业兴旺。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后,沿口都是川东和川北重要的物资集散地。
史载这里最盛时有千户人家,经商者甚众,可谓百卉千葩,人稠物穰,充满活力。可惜好景不长,因地势偏低,县城常为水患所扰。上世纪80年代为躲避洪水,政府将新县城迁至相邻不远的高处,于是沿口渐渐被人遗忘,寒来暑往,岁月流逝,今日的古镇已是一副萧条之相,垂垂暮年矣。
二
古镇现今尚余四公里上下的老街,数百间保存完好的民居建筑依山而建,分布在解放路和半边街两条老街及周边的几条小巷附近。漫步其中,房屋高低错落,巷道狭长幽深。青石板铺成的路面,此起彼落的石梯坎,左右是穿斗式木结构的青瓦房,有吊脚楼、四合院等形式,尤其是各处由柱坊与粉壁构成的方格山墙,韵味十足。
除了街口上有几家餐馆,街道两旁多是关门闭户的民居。30年前的那次迁移,令古镇的发展戛然而止。也正是因为这次迁移,给古镇留下了强烈的时代烙印。街头许多老屋的墙壁上仍然保留着大量的标语,这与那些添砖加瓦重新打造,四处有重新摹画的 “标语”的“新”古镇相比,显得尤其可贵。
此去经年,听闻沿口古镇已重新规划建设,对政府和居民来说也算件好事。这里也许很快将变成一处旅游胜地。而我镜头中所记录的这个幽静安闲的沿口,那些原汁原味的古朴建筑,无论如何都会渐行渐远了。
三汇/当年川东小重庆
三汇位于渠县东北,依山傍水,因州河、巴河在此交汇成渠江,“三汇”即三水汇合,故得名。在铁路和公路尚未贯通之前,这里一直是渠江流域物资流通集散的重要水码头,有“小重庆”之称。
这里的陨落为近30年间,现代陆路交通逐步取代水运,三汇镇得天的地利条件不复存在,场镇终于不复昔日繁华。
今天,三江河畔自然风景如初,只是两岸林立的古民居多已被钢筋水泥的小楼替代,临河房屋皆为现代建筑,多是四至九层高的楼宇。这些江景房自然有绝佳的风景,可惜却是以拆毁古建筑为代价所得。
1999年,为了开发房地产,坡坎上一座始建于明代的向阳门被拆,包括连河街上错落有致的吊脚楼和江边的大石磐一道作了陪葬。古镇地标性的历史建筑成为记忆,至今仍令当地百姓难以释怀。此事若放在当下,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惜没有如果。听闻三汇近年也有打造古镇的规划,只是这重建的选择相信也是为难之事吧。
旧日的老城隐藏在岸边的高楼之后,那些逼仄巷道之内的狭窄梯坎也是当年通往镇子各处的必经之路。爬上梯坎便是老街,天空电线纵横繁复,脚下道路杂乱交错。没有路标指示,我不禁有些迷茫,像入了一座迷宫,不知该往何处去。
在这里偶遇两位来自重庆读建筑专业的大学生,是日专程来此考察这里的王爷庙,他们也是我当日遇到来参观古镇的唯一游客。离开王爷庙,在老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良久,也未能发现一座精美豪华的大院,不禁让人有些沮丧。
艾叶/盐运古道第一滩
说起自贡的古镇,当属仙市最有名气,而与之几乎对称分布、位于市区西北方的艾叶镇却鲜为人知。
当年,艾叶作为荣县煤炭下运自贡煎盐的驳转地,也是自贡井盐沿水路东运的起始,艾叶滩因此获得盐运古道第一滩之名。
艾叶域内有4条千年古驿道,11座百年古桥,至今保存有旧日的水陆路盐运石滩、船槽、堰闸、古驿道、古桥和码头。百年流逝,物是人非,街巷和水道如今已是一片萧条,这些老物件也成为往昔繁华兴盛的见证。
当年从艾叶到贡井,山明水阔,翠竹掩映,自然风景甚佳,清初亦是贡井最为热闹的河段。两岸天车井架林立,烟囱灶房鳞次栉比,河中货船、渔船、花船和客船往返穿梭,道路上运盐的牛马、挑夫客商络绎不绝。
时过境迁,几十年光阴便天翻地覆,曾经的天车及马车、盐商和挑夫均了无踪迹,“八里秦淮”不复喧嚣,今日的河道与盐道上,船只与行人寥寥无几,艾叶滩上唯余几位渔人每日在这里静静垂钓,偶尔有几个游客悄然来去,脚步声过一切又回归静谧。只有这河水在涓涓流淌,一如往昔。
社会发展给这里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方式带来了不小的改变,道路已经变成水泥路面,两侧的商铺也由当年的当铺、餐馆、药铺、日杂铺、茶馆、米行与盐仓等变成以餐饮与杂货为主的店面,当然也少不了几座接地气的老茶馆。无论古今,茶馆与酒铺不可或缺,这是嵌入四川人骨子里的文化传承。
除署名外
本版文图/杨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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