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泸州路过系列之 弥陀岩老街往事(二)

川江都市报 2021-01-26 00:41 大字

弥陀老巷

弥陀镇山水画卷

◎陈鑫明

滚滚长江、苍茫古道,见证了弥陀古镇民众的勤劳、勇敢、智慧、力量。面向大江和古道,仿佛看到当年弥陀岩场人出门的情景。为了生计,也许天还没亮,河边的木船船尾上,炊烟已起,一只船掉头离岸而去,上百只船也尾随其后,各奔上水、下水浮江而去……

送走出门的亲人,三六九赶场天的弥陀岩场,又是一个好日子。王爷庙、天元寺山门前的灯杆上,每晚变换着红灯的数字:三官灯、天地水,预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九黄灯则告诉江上放船的人,七不出门八不归,逢十不回鬼来催,该回家了!灯杆上365天都挂着大红灯,通夜长明。年长的人说,这是为出门谋生计的男人提个醒,红灯照亮着回家的路……

弥陀岩场的栈房有大有小,大的有上铺、下铺,楼上为上房,楼下为中房,后屋为偏房,也就是十来个人睡的大通铺。门前挂着灯笼,门枋有一副对联:“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住店的人三五一伙、七八一群,在街上饭馆酒馆一坐,打来两斤烧酒,炒几个下酒菜,先客套一番,再行个“江湖酒礼”,接着便是单碗车轮战,划着南北拳,摆起龙门阵;不时,又抖上几句川江号子,一直唱到天亮!

为古场的历史作证

场上的禹王宫,通场茶馆巷子左边门额上有一块大匾,上书刻有四个大字:“石纽流芬”,每字约4寸大小,世传是禹王宫首长先和尚所制。一是为禹王宫增色添彩,二是题匾者乃崇义乡光绪二年(1879年)丙子科举人彭燨官授四川灌县教谕,为禹王宫泼墨挥毫,成为弥陀岩场之文风。

彭氏家族从举人彭燨到彭氏一门,皆是读书人。早年彭熙载为岁贡生,彭国忠、彭朝卿、彭云、彭华光、彭国成、彭大经、彭大封,均为贡生、监生,彭殿元中武举,彭立华任开江知县,就连彭素贞因节孝而有了“白守完贞”之名。到了民国年间,彭清云乃弥陀场的舵把子,场上老米市大茶馆则是堂口,民间诉讼、商人聚会到弥陀场,必前往拜会“彭舵爷”之地。

地方上七老八贤世传,彭家清乾隆初来崇义乡落户,买下金坝,在牛栏岩有老屋,后在坝上立牛市而发迹。乾隆年间出了贡生,以后秀才、举人层出不穷,在朝为官者多,经商者也多,成为地方望族。读书人为报桑梓,多从文化着手,舍宅办义学,借三宫六庙兴庙学,为乡里行善事,兴修街巷、庙宇、宗祠,扶困济贫,参与公益事业。

杨家魏氏修弥陀场说:“弥陀场镇子上,清代一门出了三个武举人。”《杨氏族谱》中记载,杨家落户弥陀岩已300年余,即清康熙年间由湖广入蜀而来,算是奉旨入川。家业兴旺之后,为乡里大办善事。何国清老人听上一辈人说,山大王魏虎成,十大乡太伏人,民国年间邀一帮人占了河边上的道觉寺,专门抢夺上下河客商、船只、驮队,在官店一带行打劫之事,发了不义之财,被世人痛恨。

某夜,道觉寺菩萨托梦于魏虎成,若不回头是岸,则天理难容。魏虎成惊梦反省,决定金盆洗手,为乡里做功德之事。于是,在河边修了一条半边街,又出资修溪沟头石桥,人称“九洞桥”,一步一桥,大佛寺石壁上刻文王百子图,维修场上丁字口的石板路基和排水沟,翻修了街上的灯杆和三宫六庙山门前的香炉石……

三六九赶场天,只要走进任何一家茶馆,都能听到当地人关于弥陀岩场的来历,无论多少种说法,多少个版本,多少次争议,弥陀场人都欣然接受这个富有浪漫气质而寓意古今的来历。

昔日的弥陀岩场,今天的弥陀镇地标建筑,不仅仅是大佛寺、禹王宫遗址前的清光绪四年,即公元1878年题刻的“石纽流芬”遗迹,还有老街地名的文化遗产,可为古场的历史作证。

弥陀古镇的老街巷

“川江码头弥陀场,得天独厚聚群商。

兴衰成败回头望,古镇老街话沧桑。”

弥陀古镇历史上是因川江水运而兴而立,又因泸合古道穿场而过,场兴市立。传统农耕文明因手工业发展,而有了农副产品,集市贸易为物通天下搭建了平台,于是,弥陀岩场不仅占据水陆交通之利,且周边200余里的农贸物资、五谷杂粮、六畜五禽的交换,贸易流通和大宗产品的集散转口,都锁定在弥陀场下的水陆码头,因而历史上有“腰缠万贯上弥陀”之说。

在川江泸州段136公里长的岸线上,依岸而建的大渡口、石棚、蓝田、罗汉、泰安、弥陀、白沙、榕山八个场镇中,大渡口有老街7条,而弥陀场的老街却有8条,古巷也有3条,所以在川江岸线上被称为“第一古镇”。

据地方平民文献记载,弥陀场的老街按修建早晚时间的顺序,首先修建的是临长江岩边而建的半边街,因店铺而得名。据宋建修先生说,早年因先祖建码头,修货栈、堆场和岸上接洽运货生意方便而建,10余间铺面以经营茶馆、饭馆、酒馆和小吃为主,兼卖船上用具,纤绳、木桨、纤搭板、桐油、竹筋;铁匠铺主要以打船钉、造锚为主,空闲时间也打马掌铁和农具,此外还有草鞋铺、中草药铺等等。

孝义街,后又称“人和街”,老年人习惯叫“正街”。这条街名因“九孝子葬父莲花沱”,后化作九条龙滩守其父,而以百善孝为先取名“孝义街”。民国年间乡长杨必玉前往泸县城办事,见城中有仁和路,回乡后便取天时地利人和中“人和”为街名,将“孝义街”更名为“人和街”;正街地名就更远了,相传是清康乾年间,弥陀岩场仅有这一条街,因石板大路从河边上直通磨子岭,路在场正中间而得名。至今,场上80岁以上的老人,依然叫这条街为“正街”,街上有鱼鳅市场,可去王爷庙、川主庙、禹王宫。

正街上的铺面一家挨着一家,大生意在茶馆里做,小生意在货摊前交易,街上最大的市场是老米市,专卖五谷杂粮,黄谷论斗卖,豆豆果果按升卖,芝麻按盒卖,大米、包谷以石来计。逢场天进出的五谷杂粮,装载一二十条船,码头上力行挑夫数百人,凭力气挣装粮码载的搬运钱。

场上天元街因有古刹天元庙而名。这条街对着横街子,街上是专门卖农具的市场,凡田中生产用的、家居过日子的各种家什都有。特别是弥陀竹筷、弥陀柿子以及红纸伞,更是赶场天争相抢购的东西,街头巷尾全是摊子,生意红火。

丁字口与东西走向的东胜街,在场上是最热闹的街道。街上铺面多,清一色的一楼一底,民国年间修建的,石基、砖墙、夹壁屋,前店生意,后店堆货,楼上住家,后门是厨房杂屋。小青瓦、石灰粉刷檐口,商铺间有防火墙,与巷子相隔。铺面木板,家家如此,规范统一。

后来,弥陀岩场开始扩街,才有了新胜街、场中的中街、新马路街……

场上还有三条巷子。一条是周家巷子,周家从周树清到周叔纯,再往祖上说,周子祥当了永宁知县,周坝出了翰林周鸣皋、举人周桓,清末出了周祚章。在场上周家也是名门望族,周家在巷内住了上百年;王爷庙处的毛家巷,因毛家河边上有码头,场口上有铺面,堂口中有椅子,在弥陀岩出钱修下半场被人传颂,受人尊敬;宋家巷原在宋家嘴,后来遇洪水被淹,宋家人搬到正街上,几代人一住就是七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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