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啼啼走西门 观花望草出南门
对一座城市来说,所走过的历史岁月,一点一点沉淀下来,便成为其底蕴,城市也有了厚度。
对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城市不仅仅是栖身之所,更是文明与文化的传承之地。无论光影如何变迁,属于城市的厚度都应该留存和追溯。
两千年的泸州,一代又一代人繁衍生息,留下许多独有的记忆,它们记录着泸州曾经的繁华盛景,也见证着如今的日新月异。
重拾老城记忆,还得从泸州的老城门老街说起。据史载,泸州始建于公元前151年。经历次葺治,清代的泸州老城建筑分布图上显示,泸州在东南西北四道城垣上共设七道城门,分别是东门、凝光门、会津门、北门、小北门、西门、南门。
泸州因地处两江交汇处,城门自有其特色。西门依忠山而建,南门因酒而盛,东城垣和北城垣的五道城门则靠码头而繁荣。
“哭哭啼啼走西门(埋死人)。观花望草出南门(门外公馆花园别墅)。流水不干小北门(挑水抬水人多、一年四季街巷晒不干)。拥挤不通会津门(大小河上船运货为行帮人的谋生之道)。要赶大船走东门(官船商船揽载,长航短航在此搅生意)。希希人影凝光门(多是学士才子游江观景之处)”。这是泸州地方史专家陈鑫明经过整理,对当时东南西北各道城门的简单概括。
南城垣
南门曾是泸州城唯一的陆上通道,位于今国窖大桥下十字路口。旧称安夷门、来远门、旗远门。城门名字的更替,见证了南大门在泸州历史上发挥的不同作用。
据《永乐大典》泸字卷二二一七“泸州·城池”注疏中提到,在南宋时期,南门叫“来远门”,而旧名叫“安夷门”。安夷门,意即安抚西南诸夷,安定泸州不被诸夷侵犯之门。
而“来远门”,指经泸州城南之门可达远方云南、贵州西南诸夷。明代平定奢崇明叛乱以前,西南诸夷土司每年要到泸州直隶州府来进贡,接受州官接待和赏赐,城南之门就是接待来自远方西南诸夷的客人之门,所以宋元时期叫“来远门”。
到了明代,南门又有了新名字,改叫“旗远门”,如有远方西南诸夷的客人来,城门上旗帜既显示热烈欢迎也显示军威,故谓“旗远门”。民国《泸县志》曾有记载:“出旗远门过大江,东行二十里泰安场,四十里弥陀场,抵合江界。”
三星街有名:
高家一门三进士
《永乐大典》曾提到:南宋泸州城门凡九,南门内即郡学(指县城学校聚集地——即学坎上),外即鳝溪(即营沟)。
学坎上是南门附近的一个老地名。清朝在现泸州市人民医院住院部那一片,爬上十几级石梯,就是泸州学政衙门,人们叫它“学坎上”。民国年间办学堂,这一片曾有过女学会、育群女中和南城小学。
泸州的一些老人还记得南门附近有些老地名,比如“太史第”“大夫第”“火星洞”“三星街”,而这些都和曾经在这一片居住的高姓家族有关。
75岁的高慈仁是高家的后人。据他回忆,高家族谱中曾有记载,高姓族人在康熙三十年前后来泸州定居。南门一带曾是族人集中居住的地方,家族祖训重视读书,高家在清朝中科举做官的人就多达27人。而紧靠南门城墙的三星街,便是因为清末高家在短时间内出了三位进士而得名。
高家在南门附近修了官宅,大门上悬挂有皇帝御赐门匾,而高门三进士则分别居住在忠孝路的“火星洞”、三星街 的“太史第”和中营沟的“大夫第”三个地方。
“父亲的老家就在南门附近,因为有两棵白果树,祖屋又被叫做白果院。在父亲的记忆里,南门城楼上,是父亲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楼上设了一个学堂,专门提供给贫困人家的孩子去上学。不过,需要自带小桌子和凳子。”60岁的泸州摄影师王伟回忆。
营沟头酒香:
人流不息巷中穿
“澄溪流水潺潺,青石板路弯弯,燕群开会电线站满,泉井甘冽酒香浓郁弥漫,吊脚楼面向营沟溪,古院深深依靠凤凰山,热腾腾酒糟上,赤膊汉扬着大竹扇,酒馆茶馆糖铺热闹非凡,挑抬汉、鸡公车、驮马队、人流不息巷中穿,酒幡飘飘迎来四面八方商旅、贵客与酒仙……”今年75岁的董代富记忆中的南门外,就是如此这般。
辛亥革命后,酒窖遍布泸州城,曲酒酿造作坊有温永盛、天成生、协泰祥、春和荣、永兴城、鸿兴和、义泰和、爱人堂、大兴和等十家,年产曲酒240吨以上。
抗战时期,国都内迁,四川成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人口大量激增,商业空前繁荣。泸州是战略物资转运码头,旺盛的市场需求极大地刺激了泸州曲酒的生产,泸州酒业发展到了历史上的鼎盛时期。泸州的酿酒作坊和酒窖也年年递增,遍布城郊各地纵横数十里,出现了曲酒酿造作坊昼夜生产的壮观场面,最高年产量达1800吨,居全中国之首,泸州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国酒城。
而南门一带因为温永盛、鼎丰恒、春和荣、鸿兴和、福星和等多家糟房聚集,成为泸州曲酒的主要出产区域。
董代富的祖父叫董翰卿,曾在营沟头经营“董家茶馆”长达45年(1912年—1957年)。旧时代的茶馆,不单单是一个经营场地。比如会津门的茶馆主要是谈生意的,而“董家茶馆”则主要接待来营沟运送货物的客人。夜幕降临时,街坊邻居们也会来“董家茶馆”,听听评书,消解一天的疲惫,哪怕只是“来碗玻璃”(白开水)。
儿时的董代富和祖父祖母生活在营沟头旁,他的记忆中,酒带动了南门外的繁华。南门外酒馆、茶馆、豆腐房、白糕店、面粉房、中医诊所、糖果铺……应有尽有。而铜码头、铅店街更是人来人往,铜码头外的江上挤满了船,运高粱的、运糠壳的、运酒的……非常热闹。
铜码头船多:
通达古叙与滇黔
营沟头出去不远,有明清铜运京城的铜码头、铅店街,也有贡木运扬州转运河的澄溪口木帮大码头。
研究泸州地方史多年的陈鑫明记忆里,南门是为了对接永宁河、金江、岷江下来的物资,主要是运酒和木材、楠竹。在南门澄溪口附近就曾有泸州最大的竹木市场,是主要的批发和集散地。每年三月,古蔺、叙永、毕节等地的桐油、茶叶、药材等土特产,都会通过水运、马帮运抵泸州。而沙湾的桂圆、桔子也都过江运到这边推销,码头附近还有水果市场。
从南门出城,左手边就是通往长江的一条水巷子。那个年代,没有自来水,城里人家都到河里挑水。75岁的罗存秀记忆中,她从幼年时就和家里的兄弟姐妹在这条巷子里往返挑水。“那时候河水还清,挑回家倒在水缸里,一家人洗菜做饭都用它。”
有劳动力的人家,可以自己挑水,没有劳动力或者用水量大的,则只有买水喝。董代富家在营沟开的“董家茶馆”就是专门请人挑水。而少时居住在新马路差房院的陈鑫明则记得,同院住着的“蔡挑水”就是负责给南门的茶馆挑水。“一挑水一百多斤,一天要挑二三十挑。每次我看到他路过院门口,我都问蔡伯伯,你又去挑水了啊!”
西城垣
按清朝泸州老城建筑分布图,西城垣曾有两道城门,分别是西门、小西门。西门旧称“宝成门”,位于今广场汽车站附近。小西门旧称“汲水门”,位于今忠山脚下。
走进宝成路的“宰牛巷”,小巷的右侧“城门西城”的石碑静静地伫立着。离石碑不远,一株黄桷树把根须扎进了青苔斑驳的老城墙里,以此来证明自己历经的岁月。城墙砖石缝隙间,间或可看到一些青草,有风吹过的时候,绿绿的草也和树叶一些随风摆动,让这段城墙显得不那么寂寥。
这段老城墙便是老泸州的西城垣,这里当年有两道城门,西门和小西门。西门就在今天广场车站一带,小西门则在枇杷沟一带。不过,这里所说的小西门与清朝泸州老城建筑分布图上的小西门(汲水门)并不是同一道门。当年的汲水门在忠山脚下,是为了方便百姓到营沟头挑井水而设。后来的小西门是军阀杨春芳为方便训练军队而开设的。
忠山下:
多为军用人烟稀
在老泸州人的印象中,西门附近解放前主要是军队和官衙行署,普通老百姓少有去那边。民国《泸县志》中对大营路的记载显示,大营路曾叫营盘上,又称盐局街,古代为兵营,后曾为都司衙门、演武厅、盐务局所在地。
陈鑫明告诉记者,西门对着的忠山脚下(现在的忠山公园)曾是最早学兵总队的化学研究中心。1939年9月,由于汉奸出卖,日本飞机专门轰炸此处,研究中心才迁至天仙硐。
94岁的黄树芳至今仍记得,幼年时的家距离钟鼓楼不远,在“铁镐杆”(卖跌打损伤的膏药店铺)对面,一间门都是竹子编的瓦房。“那个时候钟鼓楼附近是行署,我母亲是帮人洗衣服的,住在这里方便。穷人哪个找你洗衣服嘛。”黄树芳记忆中,西门虽然距离家不远,但是她很少去,母亲也不让自己乱跑。
60岁的王伟对于西门一带的记忆要显得美好一些。王伟还记得外婆住在西门一带,附近有个川剧团,小时候自己去外婆家,外婆时常会带上一瓶糖开水,背着他一起去看川戏。据《泸州老城》记载,宝成路紧邻西门北侧内原有“梨园宫”,就是川剧“泸州河”最早演出的地点。
王伟虽然没见过西门,但他的画中却还原了西门城墙的样子。王伟最近在做一件“细致活路”,就是把旧城泸州的样子画下来。以摄影知名的王伟觉得,这二三十年来自己拍了不少老街古巷,但有的古建筑已经消失,“我想凭借老人们的描述把它画出来。”王伟说,每幢古建筑都有一个故事,都见证着泸州的历史。他打算画100张,“这也是一种对文化遗产的记录”。
枇杷沟:
泸州版的龙须沟
在抗日战争时期,为了躲避日本飞机轰炸,群众自发在西城垣上再开了一道门,此门经枇杷沟可直抵沱江边,即今枇杷沟上敞口厅处。这也成为了西城垣上一道非“官方”的进出通道。
75岁的雷定昌对敞口厅、皂角巷、萝卜院等地名还记得很清楚。少时的雷定昌就住在枇杷沟的迎阁寺里。在雷定昌的记忆里,枇杷沟里住的基本都是穷苦人家,父亲因工作原因一家人迁至迎阁寺时,自家便是里面唯一的文化人家。
雷定昌家在迎阁寺的楼上,楼下是一家盲人工厂,专门打草垫、席子等。空闲的时候,雷定昌常常到厂里给大伙儿讲故事。“那时候城墙就是一道贫富的分界线”,雷定昌说,当时宝成路、劳动巷在城墙的上方,到那里就算是进城了。“后来城墙上的人家用上电灯,吃上自来水的时候,城下的枇杷沟的住户仍然在点煤油灯,挑水吃。”
雷定昌认为,枇杷沟之于泸州,就像龙须沟之于北京。
本版稿件由川江都市报记者 周菁 彭方均 刘明霞 采写
王伟 绘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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