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返乡
□ 王凤运(成都)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有许多难忘记忆。儿时的家园,启蒙的老师,久长的憧期,怵然的相遇,某种铭刻在心的逝去。这些记忆如一根主轴,支撑着我们对于生命的理解。我们不仅从这里捕抓过去,缅怀往昔,而且由此获得亲历品评的印迹与尺度,理解和勾划着人生。
在川南古蔺西南部的崇山峻岭之中,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串起三个葫芦形的平坝,中间良田万顷,四周群山环绕。民谚“裸骡对裸骡,狮子赛骆驼,乌龟拱着背,青龙要下河”,就形象生动地描述了这里山之神韵。我的母校白沙中学就建造在这其中的一座山上。这山名叫“大山上”。它的尺度正便于一个少年成长中的步履和憨顽,学校门前的一百步石梯成了我年少时渴望征服的对象。2008年4月,双沙镇举行首届菜花节之前,我曾独自回到这里。从学校背后盘旋的古(蔺)双(沙)路上,俯望白沙河孕育的“十里长坝”,万亩油菜花竞相开放,满坝金黄。西南出海辅助通道“321”国道大纳路贯境而过,青龙坡如一条青色巨龙从鹰登山顶腾空而起,依山而建的一个个村落若隐若现。碧瓦、白墙、红柱,掩映于绿树丛中,新农村建设让这些传统建筑散发出现代文明的气息。信步校园,我企图找回当年的感觉,然而徒劳的我怅然发现,与光阴一起消逝的不仅是我们的年少和青春,而且是由当年的人、树木、房屋、街道、天空组成的一个完整的世界。遥想自己在白沙坝子绿野阡陌的奔跑之中蓦然回首的感觉,即是我最早关于反观自照的体验。儿时家园的气息已经不在,但那种浪漫少年情怀的桑园之感,却长存心扉。
当时我的家,距离学校着实较远,单程至少需要6个小时。我在这里念书的三年,每周都要往返一次。周末下午放学回家,先爬“白沙坡”,过“窑山”,下“风岩”,然后挽起裤腿,趟过湍急的河流,继续向陡峭的“猫猫沟”进发,再一路途经“牛路口”“石板田”“大塘沟”等等,到家时已近午夜时分。那七十余里的山道,大部分是陡峭的石阶,风雨中的徒行布满艰辛。但当时我正年少,常在这崎岖山道上自在地生活,品味孤寂长行中独处自然的欢悦。有时在山路弯弯、彼此回望中,体味道途的幽隐和人迹声息的出没,感觉自己行走在倏忽变换的视域之中。有时,转过一个山头,蔽目的青林隐退,脚下却是一望无际的浮云。我在那里曾尝试最早的水彩,只那水彩画云,却是难之又难。
在踅回的途中,我眷恋地向当时我经常独自晨读的小路投去一瞥,初一的学弟们正刚放学。在他们天真无邪的脸蛋上,我似乎读到了答案,只有年少才不在乎时光流逝。在他们眼里,岁月是无穷尽的,童年、少年之所以令人怀念,是因为我们那时曾经一度拥有永恒。而今,我们长大了,随着童年、少年在指间悄然滑走,我们也就失去了永恒。想当初,我们懵懵懂懂进入白沙中学,同窗共读,朝夕相处,在相同的压力下挣扎求索,在艰苦的条件中成长成熟。那三年发生的事,沉淀了十多年后依然那么新鲜,那么让人感动,需要我们一生去回忆,去咀嚼,去收藏。
从大山深处一步步走出来,最后的落脚却是如画的长江之滨。2000年,我在这里开始了自己仕业的历程。使用仕业的称谓,对于一个崎岖小道上的远行者来说,绝非夸张。当我第一次站在泸州宝来桥渡船的甲板上,初见荡漾的秋日碧波,蓦然想到,那曾经的经历都是伏笔,那生活的磨难都是预演,只为有朝一日得以真正亲近长江。今天想来,所有在白沙中学的日子和事情,在那个时候都只若开天辟地的初创,撞入我的生活,构成了我生命的重要篇章,并指明了我作为一个与人文相关者的归宿和命运。
回忆是忧郁的,它包括我们的爱和忧愁,感觉和心情,还有那逝去的整个心灵世界。然而,我又体会到期待却是迷惘的,当下的激情则混含着狂喜和绝望。《诗品》“冲淡”一格中说:“阅音修篁,美曰载归。”那曾经于修竹之下的亲历亲察,在心中呈神与之契,发载归之愿,此即是记忆的返乡。如若我们襟抱这种母校情怀,日日在家园精神的丰实的归途上。好似一群群被记忆牵动的大雁,抖动着丰满的羽毛,穿越时光的隧道,从四面八方扑来,瞬间陌生的音容,立刻被这种母校情怀所凝聚,在十多年未变心灵潺音的流动中,历练、奋进、成长。
正是这种情怀,成为我们记忆的家园。所谓记忆的返乡,就是回到这种随着岁月流长而载沉载浮、愈醇愈浓的母校情怀中去。这种情怀,淡,却宕定;柔,却弥远;幽微,却简古;如诗如缕,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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