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傩”文化:凌寒起舞的彩色牡丹

白银日报 2020-01-19 09:35 大字

□白晓霞

冬尽春来,大地又将开始新的轮回,甘肃的“傩”文化以别样的风采阐释着平凡而热爱生活的人们对大自然的独特兴会,那些舞蹈、那些戏曲、那些仪式、那些服饰,还有那些老人和他珍爱了一辈子的如人肌肤一般温润的羊皮鼓……都是人间关于敬重和感恩这些永恒话题的鲜活注解。于是,在辞旧迎新的宏大时刻,“傩”,在陇上雪后的村庄里绚烂地盛开着,仿若天地之间凌寒起舞的一朵巨大的彩色牡丹,古朴、庄严、绚烂、高贵。多少年了,舞者在舞,沉醉的自我是在向大自然做着最默契的诉说吗?观者在观,动容的自我是在为置身的人间做着最虔诚的祷告吗?为什么,那些善良又勤劳的人们,其神情既骄傲又悲怆、既神秘又热忱?千载而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文化秘密?让我们产生了无尽的好奇,依然愿意去听、去看、去想……

当我们来到甘肃陇南文县时,我们遇到了“池歌昼”,美丽精致的“傩”面具令人惊艳。而那些关于“傩”面具的动人传说又格外温暖:传说有白马四兄弟、两个媳妇和一个小妹。有一天他们走到四川境内,饥饿难当之时便前往一户人家投宿。小妹上前去敲门时遇到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四川小伙子。二人暗生情愫(恋爱的过程中插入了一个由于不好意思而“抹锅墨”表达爱情的环节,这也是白马人的一个习俗。)但是由于白马人有严禁和外族通婚的禁令,姑娘被开除族籍,白马四兄弟愤然离去。无奈之下,姑娘只好落户四川。十几年过去了,白马姑娘十分思念故乡的亲人,就和小伙子带着孩子,一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回娘家探亲。白马山寨里亲人相见,抱头痛哭。后来,白马藏人为了纪念这几位弟兄家人,就把他们刻成面具。四弟兄叫“池哥”,两个媳妇叫“池姆”,白马姑娘和四川小伙子叫“池玛”,还有个小孩,就是“池玛”之子,叫“猴娃子”。白马人把他们当成山神崇敬,每年正月举行“面具舞”活动进行纪念。

这样的传说,是善良的老百姓将“池歌昼”面具舞与爱情、亲情、人情等作的比附和对接,在这个充满“人性”意味的传说中,我们看不到“傩”文化“神性”的本来意义。传说正是在诗意的出发点上回归到了人性的本源,也为每年的“池歌昼”面具舞所发挥的凝聚人心、团结族群的功能作了最好的注解。每年春节,白马藏族人生活的美丽村落与他们高亢的歌声、多姿的舞蹈、绚烂的民俗一起成为喧嚣世俗生活中的一种精神符号,游人带着对池歌昼、火把节、沙嘎帽、咂杆酒的热烈想象前往那片净土,渴望在这桃花源中寻梦、哲思、宣泄、皈依,于是,在民俗的怀抱中,一种关于“诗意的栖居”的想象便以多样的方式被徐徐展开……

当我们来到甘肃定西渭源县时,我们遇到了“羌蕃鼓舞”。我曾在初冬的霏霏细雨中访谈过“羌蕃鼓舞”的传承人陆海忠老人。长满冬小麦、堆满金玉米的小小村落是一幅不能再多涂抹一笔的惊艳油画,老人的笑容在这样的背景中却有着夏天一般的绚烂气息,以那样热忱又稳健的方式讲述着自己爱了一生的羌蕃鼓舞。无论是八岁扮成女孩子初次学艺的青涩,还是十八岁勇挑大梁的成长,老人讲起来都流溢着幸福的表情,就像年轻的后生在讲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眼前的种种迹象都让你相信,艺术会以一种神奇的力量滋养着人心使其长绿长青,民间的艺术在偏僻的乡村里更是不可替代的精神营养品。如果没有艺术,人性将陷入永久的贪嗔痴的黑暗之门,民间歌舞以一种大写意的方式执着照亮着艰苦的生活现实,并给予人们在漫漫冬夜中继续前行的力量。因为这个刚强智慧的老人对“傩”舞的生动演绎,我便始终相信,“羌蕃鼓舞”是男人出征时的壮志之舞,这时候男人们的社会身份是军人,也许是一身肝胆的将军,也许是身强力壮的士兵,但是,他们又都是丈夫、父亲、儿子,在他们心底的最柔软处有女人、孩子和父母,剑胆琴心、侠骨柔肠、悲壮多情也许是出征前的真实群像。当然,这肯定不是我空穴来风的想象,这是千载而下依然稳定传承的民间舞蹈带给我们的坚实历史场景。

在雾霭迷离、阴柔包容的冬日里,路西村“羌蕃鼓舞”表演队伍的结构就暗含着这样的天机:十几名精壮男子敲击羊皮鼓铿锵起舞;十几名男女儿童身着彩衣婀娜随行;还有一个身着民族服装的老年女性手持鞋底针线插科打诨。在人性经纬交织的繁复平台上,谁又能是所向披靡的永恒英雄?谁又能真正放下心中的真爱?即便是在金戈铁马的冷兵器时代,军人有着建功立业的渴望,但男人却必须有着呵护家庭的心念,这才是伟大的人性。寄身于甘肃小山村一隅的“羌蕃鼓舞”以天籁般的方式执着传承着这一永恒的真理,也许,舞者必须深解其中韵味,才可能舞出那份人性的真善美,从而远离地域冲突、民族隔膜、利益纠纷。

当我们来到甘肃平凉静宁县时,我们遇到了“喊牛唠唠”……当我们来到甘肃兰州永登县时,我们遇到了“烧社火”……当我们来到甘肃临夏永靖县时,我们遇到了“七月跳会”,夏季农闲,似乎又有着不一样的闲适情致。

无论村里的那些深深热爱平凡生活的善良百姓赋予了“傩”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傩”这一民间艺术已经以鲜活而自为的状态在陇原大地上存在了许多年。据《论语》《礼记》等典籍记载,“傩”为“驱疫也”,“使之追凶恶”,因此,“傩”的原始意义是人们在生产力水平比较低下的时代对一切自然灾害、瘟疫疾病、困厄窘境进行积极防范的一种祭祀行为。而在生产力发达的今天,它的另一种“娱人”的文化功能似乎更为重要。那些肃穆的面具、昂扬的舞姿、神圣的说辞、狂欢的观众、持重的表演者等等,都构成了“傩”文化绚烂又稳定的传承因子,它们以特殊的精神力量将人类的深层渴望与生命激情化为具体的场景而年年重现,这种带有哲学意味的神圣活动在村落的打麦场、寺院的主殿前、神山圣水旁以“广场文化”的形式热烈进行着,其中寄托着各民族普通百姓经验性的民间情怀与超验性的民间诗学,这种来自民间的本土诗学集庄重的祭祀性质与欢悦的集会性质于一体,实现了民间文化对自然环保、民族和谐、人际调适等诸多问题的良性规约,表达了民间对现实生活的热忱尊重与审美表达。人娱其间,深得其妙。

(作者系兰州城市学院文史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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