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父亲的山梁□吕敏航(陇南)
1
五月,山梁潜伏着
羞涩与荣光,沉下去,再沉下去
麦浪像被火光烧过
金灿灿的,要对谁示威
这个时候,父亲是沉默的
像山,不言,不语
低头的深情里
有走不完的路
2
宣黄鸟叫了,说麦子就要上场
多好的机缘,我可以用麦芒再次揭开谎言
把一场雨该有的多情粉碎
或者与一截枯枝对垒
说些只有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疯话
而雪花的道场早在风华正茂中
扬起衣袖,有山谷绝响
3
五月的山坡是寂静的,像黎明前
河床把流动掩藏起来,一粒沙子
侧耳倾听,半坡羊肠小道边
一棵枣树孤独,闯出院子的咳嗽声
那么醒目。似乎这里的静
只是为了这咳嗽传得更远
4
麦子和父亲之间有一条线,我们看不见
骨骼间流窜的,坚强、痴守
雨点的使力点浅了一些
若再深一寸,或许就能看到这图案
5
灼烧成灰烬,再从灰烬中提炼出来的花香
传播得更远。山为王,树为冠
麦茬地齐整,如父亲的心事,在一阵鸡叫后
潜伏成山梁的模样
6
收割风干起来,犁铧把忙碌悬挂得锃亮
握镰刀把赶路的人,看庄稼背后
村落孤独,石头泛着青光
7
村庄里有满月酒
杯来盘往,香火鼎盛
父亲在打麦场上清扫石子,和疯长的野草较劲
这些平素温柔不碍眼的石子和野草拉帮结派
过占山为王的日子
就和父亲有了仇怨
麦芒失去光泽,村庄的鲜活不在
8
镰刀越磨越薄
幕布越扯越宽
风吹过
雨水滴落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山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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