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时分（外二首）
一想到田野上的麦浪
就感到欢快幸福
一想到明天还有崭新的日子
心里又鼓足了勇气
就算这一生都在流浪
只要让我有一片麦田金黄
活着就为了这麦芒时分
就为了在太阳下虎口夺食
身体里的病痛才会轻盈
乡村才容得下大城市里容不下的月亮
那么多的人拥挤着去城市里
忘记了自己还有故土和庄园
他们记得村庄里的月光
能想起麦田翻滚的海浪
记得麦芒时分
可他们依旧活在失去土壤的街道上
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才会被大地托运着
安然返回故乡
布谷鸟的叫声
只有当麦田盛产黄金的时候
布谷鸟才开始鸣叫
一声高过一声
只有当太阳抱着麦田的时候
它们互相称赞，彼此取暖
激动时刻，亮出黄皮肤的光泽
我喜欢站在五月的大地上
用布谷鸟的叫声
构成村庄的栅栏
或者回到故土的回声
只有当麦田里的黄金越来越铮亮
我才会拿起镰刀这把古朴的
石头
去打磨我的故乡我的明月
我的汗水在热土上直流
我却独独偏爱这种自由
只有当晚风吹过夜晚
背、拉、推、碾的姿势
渐渐融进暮色
一个乡村的基本格调形成
一个个消失的号角也开始狰狞
布谷鸟只可能在石头里鸣叫
造纸术
构树的皮构树的筋构树的魂
全都在这儿了。都在七十二道传统工艺里了
它们在这里安息、生还又重生
我想到的是构树光明磊落的一生
这比它待在树林里有趣
在康县大堡乡我见到了造纸术
从蒸笼里出来
被石头粉身碎骨
再进入水池里洗尽铅华
终于落成纸浆
被娴熟的匠人一次次捞起放下
吹一口气贴墙上晾干
这好比芸芸众生的所有路程
走完了就要回到故乡
取之于泥土自然要回归于泥土
平静两个字的光芒开始在纸张上闪耀
当我看到有汉字书写在纸张上的时候
月亮越来越俊俏
夜晚越来越像她的池塘
□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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