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赵絪先生
赵絪和她的父亲赵俪生的最后一张合影摄于二○○七年□张发栋文/图
赵絪先生在我的印象中第一是已故著名历史学家兰州大学教授赵俪生先生的女儿,第二大约是业余画家作家了吧。
记得一次席间,我偶遇年逾七旬的赵絪先生,满头银发没戴假牙两腮瘪塌的她望上去要稍大于她实际的年龄,不过思维敏捷,谈吐麻利,尤其指着嘴笑称口牙脱落殆尽的自己为“无齿之人”,让在座的听众浮想联翩,有马三立单口相声逗哏的意趣……
赵絪先生在我的印象中第一是已故著名历史学家兰州大学教授赵俪生先生的女儿,第二大约是业余画家作家了吧。她由于新近的著作《孤灯下的记忆》被《北京晚报》以至《南方周末》给予了不同角度的专访,自然引起我的注意,读过后觉得报道多是汇集了喟叹其父史家学识人生遭际、君子品性之类的故事节录名流赞语,可作为主角之一的赵絪先生却没有花费适量的笔墨去关注,很是遗憾,因为赵絪先生火药般的爆脾气,自嘲又不乏谐谑的禀赋,正反照着赵俪生先生的魁奇风骨,这可是我亲历后获知的感受。记得一次席间,我偶遇年逾七旬的赵絪先生,满头银发没戴假牙两腮瘪塌的她望上去要稍大于她实际的年龄,不过思维敏捷,谈吐麻利,尤其指着嘴笑称口牙脱落殆尽的自己为“无齿之人”,让在座的听众浮想联翩,有马三立单口相声逗哏的意趣,然真正知道她差不多有点不肯附和的异人性格,还是始自《孤灯下的记忆》。“思亲”篇《我的母亲高昭一》云:
“母亲对六个子女的评价也是公允的:‘后三个不如前三个身体好,不如前三个智商高,也不及前三个对家有责任心。\’我往往补充一句:‘但这并不妨碍您偏着后三个,使唤着前三个。\’母亲就不吱声了。”话一半是对家务活分配不均的不满,当然更有叫母亲一时难堪下不来台的回敬思想,只顾逞强好胜,不管对方能否承受,哪怕是长辈,实属直来直去者也。《我的母亲》又云:
“母亲从来不承认自己重男轻女,可我旁观五六十年,发现母亲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她这一辈子尊夫、爱子、向婿、惯孙,全是男的,而对女儿就使用一套限制和约制的手段。比如说吃吧,饭桌上如果我们吃猛点、快点,妈妈就停了筷子,看你半晌,然后教训:‘一个女孩儿家这么个吃法,你不怕撑着啊?\’……老爹八十多只要认准了哪道菜,妈妈就拼命地给他扒。我们劝她别这么填,年纪大了,会被撑坏的,妈妈却不以为然:‘不咋地,你爸他胃口好,消化得了,活到这八十多,不全凭着能吃么?\’”
“弟弟回来,在厨房为父母做顿饭,母亲立其身旁,观其娴熟的刀工,片是片,条是条,丁是丁,犹如尺子量出来的那么标准。瞅着瞅着,不觉黯然神伤,回到卧室,冲父亲长叹一声:‘唉!我瞅瞅我儿子的那刀工,就知道在他们家,他一天在干什么!我可从来没舍得这么使唤过他!\’”足见赵絪先生于母亲的态度,是不为尊者讳一派,虽然没有像上次过激,全靠摆事实,总之是很不喜欢的了。论及赵俪生先生,我有他八十八岁结集出版的《桑榆集》,作文就似同人谈天,简短直触要害,无所顾忌,说陈寅恪被捧为史学界的“泰斗”,条件实在不足,远远不具备领导一代风骚的力量(我头一次看到同行对陈寅恪的指摘);陈大羽的画不立框框,心无挂碍,气魄宏大,那言外之意,艺术性要胜吴昌硕齐白石,等等。尽管我不同意先生的观点,关键是陈寅恪大师不止于学识渊博,不止于隋唐政史及古诗词小说诸方面的成果,他是否能成为中国学术界一面永远的旗帜,我曾说过不难,只须看他所倡导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即可明了,还有陈大羽先生的画是否在缶翁石翁之上,早被历史验证,确无再争是非的必要,我喜欢的是先生不人云亦云的真率,这真率反映到子女身心上,就是赵絪先生笔下之一的大打出手了。《我与父母》(一)《童年回忆》云:
“……而父亲也缺乏耐心,孩子们一旦闹起来,他也会一打一片地上来镇压。前三个女儿挨打的频率比后三个能高出几倍。父亲那种没头没脸、搂住哪揍哪的场景也确实有几分吓人,绝对到了西方社会追究法律责任的程度。疯狂起来,妈妈和保姆两个人去拉都拉不住,我就有被打得特别厉害的记忆。”到底“特别”到何程度,作者没有提供,使渴望获得赵俪生先生圆满形象的我比较失望,大抵是女儿给父亲留些情面,不愿过多裸露的缘故。照道理讲,一位饱读诗书且在史学方面颇具建树的学者,养育子女应不失儒士风度,那么为什么赵俪生先生竟于家庭教育之际表现的相当暴力,基因遗传外,大约总存着权威的心情,打起来没头没脸,打完了设法拿东西抚慰,典型的帝王风范,正是此等手段,便让女儿不恨父亲了,甚至感激父亲“直把我们打出了一副钢筋铁骨,锻造出我们抵抗天灾人祸的顽强意志。”挨打者总结出这样挨打的结果,太出人意料,那么打人者也没什么不可,还能看出打的有功呀,我想唯赵俪生先生的女儿才作如是观。
赵絪先生书中的内容分“思亲”、“忆旧”、“谈艺”三辑,用去近十年的光阴,以证人的身份记录了上世纪50年代起至本世纪初近六十年她熟知的知识分子普通百姓包括她自己凄苦远多于甜蜜的跌宕命运。她记忆下的现代文学史教授王瑶的尖刻与摆谱,科学家钱伟长夫人孔祥瑛的诙谐可亲,画家陈大羽待不识字不会普通话的妻子的至深温情,历史学家童书业精神病发作时的举止和在探望被关押的好友赵俪生时背对牢门头顶墙壁手捂着脸荷荷哭泣的颤栗身影,历史学家张政烺忘掉怨恨对遭难故交的敦厚如初,古生物学家周明镇的“没名堂”(赵俪生先生读了周明镇欲与自己的三女儿结亲的信后说“这老兄没名堂”),1976年冬劳改农场里给素无交往的借钱的赵絪先生的口袋塞进三十元钱的刘宝,辛苦半生后靠黄河石走向丰足却早逝的患难“小兄弟”庞启扬,凭借偷食在劳改农场养活自己接济穷困户嗜酒如命末了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朱娃子”朱开发,敦促赵絪先生写回忆文章一篇篇给发表因车祸身亡的甘肃成县《同谷》杂志副主编张珏……一个个好鲜活,当然这工作全是在痛楚中完成的,很不容易。另外“思亲”篇(三)《压抑的年代》,写一个孩子的死最震撼,亦是一朵恶之花:
“场办有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勤务员,管给场领导打扫卫生、提提开水。批斗走资派时,造反的工人多少还有点顾忌,不敢往死里打,可打一个‘小走狗\’,那就没什么禁忌了,下手之狠令人心颤。这个农村来的孩子哪经过这种阵势,于是产生了决绝的自杀念头。他怕后悔,也怕挣扎,用马莲草将两腿捆紧,又用嘴将手腕用草缠死,滚进饮用水的人工涝池中淹死了。”周作人先生撰文《死之默想》有一节云:“窃察人怕死的原因,自有种种不同,‘以愚观之\’可以定为三项,其一是怕死时的苦痛,其二是舍不得人世的快乐,其三是顾虑家族。”
赵絪先生知人论世的不少文字的确很好,只求真实,在我个人以为便胜当代一些名家们的所谓名作数筹,《记古生物学家周明镇先生》里描写吴冠中的一段就极富代表性,抄录于下:
“我斗胆拉开一门缝,得以一睹此大师的风貌。他在看西芹作品中,发现了我画的一幅人物速写,他看不出是弟子的画风,端详一阵问西芹:‘这是谁画的?\’西芹含糊其辞‘一个朋友\’,吴先生评曰‘此人才具比你高。\’若在我家,老爹早把我们拉出来和客人过招,还会对客人讲‘就是这孩子画的,你指点指点\’。两家风格迥异,奈何!”收尾句似豹尾击石,如见其人,较其父史学家的笔调上平添了文学的色彩。古人云,姜桂之性老而愈辣,虽只有初中文凭,自称“有辱门风”,常于自家“御膳房行走”的“烧火丫头”,想不到晚年有著作问世,而记叙往事,犹有童心,文章思想明显受着赵俪生先生的影响,但其辣处实实在在有她一生涯做底子,此乃赵絪先生之另一可叹服之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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