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钟讲河州砖雕
到临夏,红园广场是必须要去的,东公馆也是必须要去的。这两处地方是河州砖雕艺术保存最为集中的地方。阿钟说。
阿钟告诉我,红园因园内花多色艳而得名,是一处以古典建筑和花木盆景为主体的庭院式公园,有“小洛阳”“塞上明珠”之称。我说,“花草亭台,小桥流水”是中国园林建筑的普遍特点,“小洛阳”之类的名号,都不足以表现红园的独特风韵,园内砖雕才是红园一绝。
他边说边指着眼前的一幅《泰山日出图》,只见山峰巍峨,宝塔耸立,石径逶迤而上,流水淙淙婉约灵动,朝阳喷薄而出,气势壮观。真是豪放与婉约兼具,阳刚与阴柔共生。
往北走,是一幅《石榴双喜图》。石榴玲珑别致,煞是可爱;一双喜鹊好似刚刚品尝完石榴果,正欲挥爪擦去嘴角的残汁。生动传神的画面和回味无穷的情趣让人流连忘返。若不是亲眼目睹,谁会相信一块笨重的青砖上能雕琢出如此灵巧可人的物态!
沿着长廊,欣赏以“大河之州”为主题的作品,心灵一次次受到震撼。阿钟说,这条长廊是由著名画家孔德良、陈龙绘制,绽成元之子绽学仁、绽派传人穆永禄雕刻完成的大型群雕巨作。它展示了河州全貌,大河穿城而过,险峰林立;青砖数块,表现出湖光山色、舟行水上的意境。两侧以河州“新八景”为内容,艺术地再现了临夏的名胜古迹、风土人情和生产建设的巨大成就。
红园,仿佛一部浓缩的河州发展史。出了红园,我的心还在那些砖雕上,阿钟却一把把我拽到一座气派森严的大门前,说,这就是东公馆。抬头仰望,我惊叹,这真不是寻常人家。
公馆东西二门有牡丹花瓶一对,对称,仿景泰蓝风格,采用雕刻和镂空相结合的手法,人称“双品富贵门”。继续向前,进入西洋式建筑特色的正门,一幅“百子图”迎面扑来。所谓“百子”,乃累累葡萄尔。它们情态逼真,玲珑剔透,几可乱真。继续向前,便见三层楼院内东南坎墙上的《松月图》:明月悬空,清泉竞走于群山万壑间,山花因之烂漫,古松因此葱茏。正院南房东西坎墙上,牡丹含苞待放,荷花亭亭玉立。
院内楼阁亭立、亭院相连,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想必“钟鸣鼎食之家”也不过如此。院内的189幅砖雕图案各具特色,过庭影壁上的大型《江山图》气势磅礴,意境深远。画面上红日当空照,江河万古流,群山耸立,青松挺拔,波光粼粼,白帆点点,极其壮观。阿钟说,东公馆中的砖雕是回族砖雕艺人绽成元及其弟子所作。这绽成元自幼聪慧,心灵手巧,师从著名砖雕艺人马优努斯,被誉为“马门神匠”。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惊叹河州砖雕的精妙。塑造龙,张大口,怒双目;昂首摆尾,张牙舞爪,抖须怒目,龙姿威武。塑造人,栩栩如生,跃然砖上。塑造雾霭流岚,缥缈轻盈,悠悠然似欲腾飞。它真是无所不包,山高月小,柳暗花明,大河奔涌,小鸟可人,都在其中。总之一句话,绘画能表现的,它皆能表现。想想真是不容易,绘画有一支笔就够了,这砖雕,除了一支笔,还得凿子、斧子、錾子一起上。叮叮当当,泥水溅灰尘飞。
这样一个惊艳世人的艺术场景绝不是哪一个人所能完成的,它是一代代艺人传承的结果。阿钟说,砖雕源于秦汉,成熟于宋金元,兴盛于明清。我相信阿钟的话,拨开历史的云烟,你会发现,华夏民族勤劳智慧,要温饱也要艺术,所以秦砖汉瓦之上飞檐斗角龙凤呈祥是很常见的事。
河州砖雕到了民国,呈现出了一个新的面貌。它吸收绘画、木雕的艺术特色。一时大师云集,艺人辈出,形成了以绽成元为代表的绽派和以周声普为代表的周派。阿钟告诉我,东公馆所有的砖雕都是绽派的杰作,红园的《泰山日出图》,大拱北的《荷花图》《松月图》等是周派的杰作。
绽成元一生门徒愈百,人称“桃李满河州”,当代临夏砖雕名家大多出自他的门下。绽派第三代传人穆永禄是当代非常活跃的砖雕艺人。1999年,他操刀雕刻的《陇原胜景图》代表甘肃省参加了昆明世博会,那也是临夏砖雕首次进入世界性博览会。
曾受绽派代表人物沈尕安指导的沈占伟,现在被人尊为沈大师,荣誉等身。1999年他凭借创新作品《博古架》而一举成名。2007年,《博古架》荣获第二届甘肃民间文艺“百合花奖”银奖。2008年,沈占伟被命名为“甘肃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大师启后,新人承前。时代赋予了砖雕艺术新的使命,砖雕工匠们鉴古通今,博采众长,即将开创一个新的局面。青砖之上写传奇,青砖之上赋神韵,不好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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