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地球村的孩子

民族日报 2018-09-07 10:34 大字

拖着有些浮肿的腿脚,走进家门,放下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小石头,来不及换下布满泥星子的衣裤,双脚轮换蹬掉失去原貌的白色运动鞋,抱着荞皮大枕头,脸朝西作好俯卧状,合上了沉沉的双眼皮。

然而,大脑开始回放电影。一大早在马琴妙和马永清的带领下,我和阿麦老师,还有鸿生一起赶赴广河县康家新农村,现场慰问了抗洪抢险的乡亲们。

一进灾区,就被热火朝天的劳动画面惊呆了。只见人头攒动,大家脚穿齐膝盖骨的黑、绿色雨鞋,头戴草帽,手握大平铁锨、在农院、广场、巷道里劳作着——铁锨挂起一帘帘“水瀑”,水泥地面被刮得嘶啦啦地哀嚎;一平方米的木板也派上大用场了,一头贴在人的肚子上,一头贴紧地面铲起水浪推进下水道;一辆辆吸污车的长鼻子伸向两三米高的地下室,吸出浊水;部分大吊车在挖河床,部分运送泥浆至河道;洒水车的水舌在擦洗白色墙皮、灰色砖雕和平整的水泥路面;免费的矿泉水、啤特果、西瓜、泡面、营养快餐,还有现做的牛肉面等候着需要它的民众……

一切的一切,生成了康家新农村里流动的风景,志愿者发扬“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精神,众志成城,敢为人先,吃苦耐劳,雪中送炭,有条不紊地加快了恢复家乡美丽原貌的步伐。

牵手

想到这里,我立马起身下炕。躬身找寻纸笔的时候,看见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色新袜已被泥土染黄了。脱下换洗时,才发现五个脚趾肚已被泥水和汗水泡白了。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一群群天使一样的人。他们起早贪黑,加班加点,从洪灾发生的头一天晚上,就积极勇敢地投入到抢险工作中,与受灾群众一道清理淤泥、疏通道路、排除险情、共渡难关,已经坚持了几天。而我只不过是取了几个镜头,听了听大家的心声,却乏累得如此狼狈——那些可爱的人们啊,低头,弯腰,屈膝,挺胸,抬头,举手,动作重复,协调有序,心无旁骛地与泥浆斗争的画面,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背,流在鬓间、额头。想到这里,感动的热浪窜涌于胸,直抵鼻息和眼眶……

擦拭着留在双颊的泪水,村民和义工的声音又响在耳际:满头银发的老爷爷说:“有这么多好心人来看我们,帮我们,我们就不害怕了,心里高兴啊,喜欢得很呀……”几个未遭洪水“迫害”的中年妇女说:“我们几个人吃过饭就到各家院子里转转、看看,凭能够帮帮左邻右舍,跟受到惊吓的人说说话,她们心里不堵了,我们也就欣慰了……”一位老奶奶说:“听到很大很大的水声时,把我哈(吓)坏了,连忙祈求老天爷不要降给我们承受不起的灾难……”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说:“以后听到响动时,你们就不要急着打开大门,要跑到楼上,再看发生啥事情了。你看,我的手指都被铁门夹青了,要是不使出浑身的力气,恐怕泥汤汤早把人给淹坏了……”说话间,笑意泛在他们的眉眼和嘴角。

期间,一个年轻媳妇儿叫我们上她家喝茶吃饭去,被婉言谢绝后,她不甘心,拿出家里的塑料凳子边给我们让座,边说:“你们为我们的事情,一天转着乏了、脚也疼了吧?”一句平实的话,在我的心里却滋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温暖——我接过凳子,和她唠了唠家常。基本上是我问她答:“……自打我们住进了新农村,我就不愁娃娃上学了,还过上了好生活,在离家不远的上集铝钢厂打工,一月能收入三四千块,还能按时给娃他爷做热饭吃哩……”

听到这些,原本积聚在我心头的担忧,似被微风吹拂的乌云,慢慢散开,消失。

牵人

踩着吧唧吧唧作响的泥水,我们又去看望另一处的时候,只见一位物业管理大叔正拿着喇叭,严厉斥责一位还没有捂热凳子的年轻人:“你看,除了你还有坐的人吗?不感到难为情吗?看看那些志愿者们,浑身泥泥,热极了就用水龙头冲一下头和脸,他们为了谁?不就是让我们又住进干净整洁的家里吗……”而那个年轻人一脸羞窘,一边赔笑脸,一边赶紧跑去加入到铲泥浆的队伍中了。“唉,那娃娃找不着北了……”他找寻“地洞”的一幕,令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

牵念

记录下刻在心上的人和事,我伸了下弯曲已久的腰,放下笔走出房门,亲历过“7·18”特大洪灾的小石头又映入了瞳孔,那是我在离开康家新农村时,顺便捡拾的单纯纪念——耳边又想起同行歪着脑袋说的话:“你还有力气捡石头?我可不替你背那些个小体重的家伙呀!”我知道他在开玩笑,如果求他帮忙的话,他定会拿。可我已对那些小石头多生了一份感激和爱怜,带着反倒觉得脚步轻盈了许多。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向水龙头,把它们的小身子擦洗得光亮,生怕再次弄疼它们,使力极致轻柔——我知道,是它们联合泥土支撑起所有生灵的肢体,平稳地站在大地上的!

牵梦

临睡前,我将双手并拢,做了颗“心”,放在心脏蹦跳的位置上,默默地祈祷!

我爱这样的世界——完整!缤纷!美好!安宁!吉祥!快乐!幸福!犹如站在康家山头看到的新农村:红白相间的高楼大厦,掩映在绿树葱茏中,庄稼欣欣然生长着,鸟鸣清脆虫飞舞,每一张脸庞绽放着花儿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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