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逼民反白莲教起义 坚壁清野龚景瀚献策(九)
川楚白莲教起义波及四川、湖北、陕西、甘肃、河南五省,清廷共征调十多省数十万军队剿办。清道光年间进士、著名史学家魏源①所著的《圣武记》说:“自‘贼’起事,自报戡定,先后用兵九载,耗银达二万万两……而官兵乡勇之阵亡,与五省民之死难者,无得而稽焉……”川东北二十余州县是起义、征剿之主战场,大小战斗数百场,毙清军将佐200余名,(尤以东乡境内最多,毙清将11人),毙文官19人(东乡境内5人),毙乡勇头目、生员豪绅254人(东乡28人),毙乡勇8555人,(东乡2520人)。乱定之后,东乡没收白莲教徒田产以万亩计,作为官产(公产),地方政府责成冉××,龚××经手以贱价卖给地主豪强,起义人员幸存的家人沦为赤贫。
这场战乱的起因,清朝最高统治者嘉庆皇帝是最清楚的。他谕旨说:“达州首领王三槐、徐添德等惑众倡乱,亦缘奸胥哇役需索刁难,逆‘匪’供官逼民反之说,四支勾连,以致频处溃裂。总缘起事之初,地方官办理不善,激成事端。”
前面这段文字,不用解说,开宗明义阐释了白莲教“倡乱”的起因和性质。“官逼民反”“办理不善,激成事端”,这血泪教训统治阶级并未吸取,“天朝上国”江河日下,又生祸乱②。
摆完这段往事,朱老汉还有几件必须说明的事:
(一)关于白莲教的“教义”,我不敢妄言是非。纵观一两千年的农民起义,都是用谣言或迷信传言鼓动起来的。封建最高统治者皇帝,造谣说自己是“真龙天子”。造反者当然不能以“凡间”“凡人”的地位和力量去造“天子”的反,也要借“天”的旨意和力量去造封建帝王的反,最低在心理上要达到与封建帝王相平等。尤其重要的是在迷信风行的古代,炮制“天意”的谣言往往能招揽大批民众,为起事创造硬性条件。如秦末陈胜吴广举兵反秦,陈胜搞的“鱼腹藏书——陈胜王”,以及学狐叫“大楚兴,陈胜王”,《水浒传》里碣石村埋碑,白莲教宣扬“弥勒佛当有天下”,即借助“天”“神”的力量造反就不足为奇了。
(二)历代封建统治者把“起义”者蔑称为“贼”“匪”,其活动称“谋反”“谋大逆”,要凌迟处死、灭族。你颠覆他的统治地位,他就严历惩办。
可是,最高封建统治者皇帝“奉受天命”来统治臣民,治理国家,就应该把国家管理好。古代《尚书·泰誓中》说“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君天下者当奉天以爱民”。皇帝行文下诏,开口就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果皇帝不把国家治理好,社会动乱,生民倒悬,皇帝有悖天意,就是该遭天谴的罪魁祸首。
(三)地方志和一些文史资料都把白莲教起义队伍称为“义军”,我以前也是这样写的,这个习惯称谓值得考究。按理说“义军”即“义师”,仁义之师,应以维护广大群众利益为宗旨。清初,生于今通川区蒲家镇的著名思想家唐甄认为“学兵”(泛指军队、军事)首先要学“仁”(仁爱、仁慈),继而学“义”(要讲正义、道义)。学习军事和养兵的目的是“生民”(使民生存)“救民”,非以杀民。浅显地说,国家养兵用兵的目的是维护国家的主权、安全,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白莲教的宗旨、教义也“提倡不杀、不盗。”白莲教起义武装走到哪里就抢粮,抢钱,抢衣物,甚至拉走农家牛羊……这是历代农民起义的惯例,不以为奇,也不以为非,莫去深究。白莲教造封建帝王的反,“迎接光明的未来”,就只该去杀反动的封建统治者,不能杀无辜百姓。
有读者以为朱老汉借题发挥,污蔑农民起义。你要知底细,先去读读嘉庆二年正月二十五,徐添德的部将王大受发布的文告,领会其中“即杀人放火,乃宇宙所定之数③……倘尔不来投降……定斩草除根,不留一人”;你若有兴趣,再去浏览清道光版《大竹县志·卷三
十一·节烈》《卷三十·孝友》和嘉庆版《达县志·卷三十八·人物》之后,再来讨论这件史实。
囿于篇幅,我只举清道光版《大竹县志·卷二十一节·烈》载有:“杨氏,白玉清妻、庠生白广俊母,年六十二,事姑(婆母)尤谨,嘉庆四年正月二十日‘贼’猝至,家人妇、子尽逃,氏因母谢氏年老难行,持母携孙离家里许,被执。氏哀恳日:‘吾母八十余,乞勿伤,宁杀我。’‘贼’不听,欲杀其母,氏以身蔽母,‘贼’杀之。氏大哭且骂,‘贼’怒杀之,又毙其孙。时邻右叶忠化受创末死,目睹其事。”该《志·卷三十·孝友》和嘉庆版《达县志·卷三十八·人物》还有多处白莲教武装乱杀平民的记录。
也许有人认为我举的是官方文献,今通川区罗江镇犀牛山、观音庵等地还有老年人传唱“犀牛山过年……窦城寨杀完。”
造皇帝的反,就该去杀皇帝;官逼民反,杀贪官污吏,老百姓举双手赞成;杀敌对者理所当然,杀反抗者情有可原;杀毫无反抗能力的老弱和儿童,就不是“义军”所为。
人信仰自由,“不顺从”是人的选择,循规蹈矩的平民百姓不跟你一道造反,不愿去杀人抢掠,你就“斩草除根,不留一人”,在道义上说不通。这也许是白莲教起义失败的悲剧所在。
(四)一些文史资料和专辑把白莲教起义武装说成是战无不胜的天兵天将。这有几层因素,一是精神作用,起义是“替天行道”,代行上天的旨意“造反”,抱定“剔骨还父,肉还母”自我牺牲义无反顾的信念,有“刀枪不能近身”的法力和一人舍死,十人难挡的勇气,加上起义武装支系繁多,各自为战,“驻无定所,窜无定向”,运用“逐粮而走”“因粮于我”的流动作战,既无后勤困扰的包袱,又使清军“剿则无以为守,守则无以为剿”,疲于奔命的转徙,导致这次战乱旷日持久,国库奇绌,朝廷武力衰弱。
(五)我对史籍中的有些数字也打了个大问号。如时任达州知州戴如煌违例招养5000名捕役(捕快)就得深究。众所周知,清乾隆年间,四川仍处移民填川期间,尔时,达州只有新宁、东乡、太平三县,人口数也不能与当今相比。乾隆五十九年(1794)达县清查实载承粮花户11345户,花民户缺载。嘉庆十七年(1812)达县有粮户33997户,花民64917户。东乡县嘉庆元年(1796)18900户,78422人。新宁县嘉庆十六年(1811),清查实籍在册24881户,86692人;太平县清乾隆六十年(1795)13964户,53738人。
无论怎样核计,清嘉庆初年达州的总人口不是某些人想象的那样多,城垣也不是当今的规模,1949年达县城总人口约三万。清朝政府机关有规定编制,又实行经兵制,人员经费丝丝入扣。戴如煌私自招养五千捕役,绝对不是老弱残疾和妇孺儿童,这五千人驻扎在什么处所,靠什么养活?当然是敲诈勒索,这五千精壮汉子抓了多少人?两个衙役抓一个有2500人,十个衙役抓一个有500人,姓甚名谁。我翻遍现存资料,发现其抓捕的人只有东乡县王三槐的父母及妻室。“太平县令徐麟祉抓获习教练习者汪老五等14人,解送达州惩处”。更让我狐疑的是《白莲教起义》的作者杨先国先生曾说,乾隆末年“缉拿教案时,达州白莲教并未暴露……(衙役头目)徐添德不积极办案,被捕。”这是自相矛盾的表述。
一些文稿中,多处出现几千人,数万人,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200年前的东乡峰城有多大规模?有多少住户?倏忽之间涌入几千、万余人。驻,随遇而安;吃呢?每天耗粮几千斤,数万斤,饮水也需几千桶。不是“犟拐拐”朱老汉钻牛角尖,东乡县的太平寨、观音山、峨城山、香炉坪、板桥溪、大成寨等地方我都去过,有些地方用水都是问题。白莲教起义之初“逐粮而走”“因粮于民”有吃的。其后,兵荒马乱,大片田地废耕,哀鸿遍野,问题就大了。
夸大数字,是历代军事的惯用手法,不足为奇,也不以为非,《三国演义》中“曹操率八十三万人下江南”是战略,写历史就应本着文理与事理相合,形式逻辑与思维逻辑相合,要读者相信,首先要自己相信,不该信口开河笔尖生花。
注:
①魏源:(1794-1857)湖南邵阳人,道光年间进士,思想家、史学家、文学家,官至高邮知州。鸦片战争时,入两江总督裕谦幕,参予浙东抗英战役。痛愤时事,道光二十二年(1842)成《圣武记》,共十卷。采用纪事本末体裁,叙述清朝自开国至道光年间重要战事,总结各项军事制度的经验,强调海防和筹饷练兵,主张购买外国船炮利器,“以彼长技,御彼长技。”
②清嘉庆十八年(1813)始,河北、山东又爆发“天理教”起义。
③数:即术数,这里指上天注定的命运、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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