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故武略将军广安千户所副千户史公墓志铭》考

吴伯通撰写的史义墓志铭拓片。（资料图片）

□陈杰杰

1972年，原广安县协兴镇道台院子附近出土了一块石碑，上面是吴伯通撰写的《明故武略将军广安千户所副千户史公墓志铭》。碑文虽未见于吴伯通遗著《石谷达意稿》，但墓志却是明代政府曾设立有广安守御千户所最直接的实物证明，理清了史氏家族武官的来源、军功及承袭次序，印证了兵部《武职选簿》档案的准确性，弥补了《广安州志》记载的缺失，对研究明代广安政治、军事和社会婚姻等有着极其重要的历史价值，也是一件明代大儒吴伯通相关的重要遗物。

该碑为明代中期广安千户所副千户、武略将军（从五品）史义（《武职选簿》记为“议”）的墓志铭，由赐进士出身、封授正五品奉议大夫官阶、担任贵州按察司按察使官职的广安州人吴伯通撰写，并用朱笔书写在石碑上的。史氏先祖出自河北保定蠡县，是元忽必烈时期左丞相、汉人史天泽的后代。先祖有叫史清的在元末时做到了江西行省参知政事的职位，明太祖朱元璋登基后，史清被废为农民，不久又因德才兼备被任命为明楚王府的长史，管理王府事务。史清的次子史斌，做过元朝路级政权的总管，后跟从湖广行中书省左平章田元瀚投降朱元璋，被编入军队当兵，洪武二年（1369年）被提拔为总旗（正七品，辖50人），洪武四年（1371年）随沐英征伐云南元朝残余势力，在澜沧江大岗山等地立下战功，升任巩昌卫世袭百户（统兵120人），封授昭信校尉六品武官阶。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史斌调任重庆卫后所世袭百户，任职15年，到明太宗（朱棣庙号，嘉靖帝时改为明成祖）永乐二年（1404年）去世，没有儿子，按照规定，百户职位由弟弟史固承袭。宣德初年（1426年），史固年老体弱多病，不能任事，史俊作为长子继续承袭百户职位。宣德九年（1434年），史俊调任广安守御千户所，正统五年（1440年）带领所部士兵跟随大军镇压云南麓川宣慰司思任发、思机发父子叛乱（即“麓川之役”），在形木寨等地杀敌立功，升任广安守御千户所副千户，得到朝廷丰厚的财物赏赐。景泰五年（1454年），史俊去世，长子史义袭职副千户。史义多次不辱使命带兵完成讨伐地方叛乱和守卫广安城的重任，获得朝廷银牌奖赏。成化初年（1465年），史义又奉命率军镇压川南宜宾大坝山等地的都掌蛮（流行悬棺葬的少数民族）叛乱，由于征途疲劳苦乏得了疾病，于是朝廷批准由他的儿子史泰（《武职选簿》记为“太”，简写）承袭副千户职位。《武职选簿》还记载史义“为事改调越巂卫，故”，即犯了错被调到遥远的越巂卫（治所位于今凉山州北部越西县），后来病故。这一点墓志未予记录，当是为生者讳。又据《武职选簿》，崇祯元年（1628年）二月，史泰长孙史谏，已年满十五岁，经兵部考试合格，准许续任广安千户所副千户。

墓主史义，字守坚，娶周氏为妻，诰封宜人，比丈夫去世早31年。史义退休后喜好饮酒游玩，到弘治九年（1496年）寿终正寝，享年69岁。史义有四个儿子，长子史泰，娶指挥使（佥事）刘武的大女儿为妻；次子史男，娶妻吴氏；三子史良，娶妻陈氏；四子史俭，为妾所生。史义还有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千户吴寿和舍人（具有承袭卫所武职资格的子弟）吴璋。有孙子四人。弘治十一年（1498年）三月六日，史泰埋葬父亲史义于广安州北濛溪露远山祖坟边。然而史斌以前，由于不断迁徙调任，祖坟位置都不固定，现在濛溪的祖坟，是自第二代史固开始的，再往上就是史斌，下经史俊，到史义也才仅仅四代人。按照常理，碑石不能没有墓志内容，史泰便请求吴伯通为他的父亲史义写了这个墓志铭，以记述其父辈荣光，激励后世子孙不断进取向上。

这块碑石是广安市目前发现的第四件与明代广安守御千户所直接相关的证物。此外，笔者在《大良城“禁止早婚”碑与明代广安守御千户所》一文中，曾论述了大良城“禁止早婚”碑、兴国寺大殿横梁墨书题刻和王德完《新建蔺公生祠□记》碑题刻与广安守御千户所的关系，证明了明代广安所处军事战略位置的重要性，这也是朝廷于宣德八年（1433年）六月再次设立广安守御千户所并一直延续到明朝灭亡的原因。墓主史义的父亲百户史俊和其他大部分官兵，都是在宣德九年（1434年）由重庆卫后所就近直接调到刚设立的广安守御千户所的，这些官兵的主要任务就是防卫广安城、缉捕盗匪并参与镇压云贵川少数民族叛乱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史俊即在随军参与镇压云南思任发父子叛乱的“麓川之役”中立功升迁为广安千户所副千户的，墓主史义直接承袭了父亲这一职位。在笔者的另一文章《兴国寺重建年代与广安守御千户所世袭武官》中所考证的明正统五年至景泰五年（1440年—1454年），参与主持重修兴国寺并在大殿横梁上留下墨书题刻的就是广安千户所副千户史俊，史义的父亲。

题写墓志的吴伯通出生于广安观阁青莲村，是明代著名的儒学家、教育家。他年少时资质聪慧，读书过目成诵，23岁时就高中进士，先后担任过大理寺右评事、河南按察佥事、河南学政、浙江学政、云南按察使、贵州按察使等地方高级官职。吴伯通为政期间，大兴书院，治学注重躬行实践，以履行圣人之道为己任，从学者两千余人，对继承和发扬程朱理学起到了重要作用，被誉为“当代真儒”，后崇祀乡贤，广安老城东街曾建有“当代真儒坊”。

明成化十九年（1483年），吴伯通因父亲去世回乡守孝，居家八年中，远近找他求学的人很多，知州专门修建甘棠书院供其讲学住读。后来甘棠书院多次迁建，到1904年蒲殿俊创办新学，与渠江书院、培文书院一起以紫金精舍为校址成立了广安县立高等小学堂。明弘治十一年（1498年），吴伯通转任贵州按察使，不足一年就辞去官职，回到广安老家。也就是在这一年，继任的广安千户所副千户史泰找到吴伯通，请求为他的父亲史义撰写墓志铭，吴伯通答应了他的请求，完成了这篇墓志内容。四年后，一代先贤、名儒吴伯通在家中病逝，葬于故居青莲寺旁，墓前赐建有神道碑，刻有南京国子监祭酒王瓒撰写的“吴石谷先生神道碑铭并叙”，序中评价吴伯通书法仿效唐代欧阳询“率更体”，笔力遒劲，法度森严，方整刚劲，当世专门的书法家也比不上他的水平，这在史义的墓志中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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